龙驭宾天后,连通前庭与后宫的永巷就被禁军生生堵死。宫人宦官们像被集体拔了舌头,不论宫内宫外流言如何肆虐,都紧闭着嘴不敢多吐一个字。除夕夜广阳公主哭闹不休,一会儿说要面见君父,一会儿又吵着要去找太子哥哥评理。
身为魏应龙与玉后的小女儿,殿下自小骄纵无度,宫人们不得已层层上报,最终报到了李侍中案头。
“把人带来吧。”李嘉树揉了揉额头,“小心别让人撞见。”
登基大典正在筹备,各方豪门谋定而动,这个时节不宜节外生枝。
来人领命而去。小半个时辰后七八名宫人簇拥着一位粉团团的小娘子进入同明殿。广阳年仅五岁,稚气未脱,一进门便嚷道:“李侍中,我好几日不曾见你了!”
除了远嫁和番的同昌,广阳公主魏婧平是玉后仅存于世的血脉。只可惜她不肖母,长相上更类其父,一般的浓眉细眼,方脸薄唇。李嘉树起身行礼:“殿下近来安好?”
广阳道:“一点也不好!君父不过抱恙几日,他们竟敢怠慢于我!待君父好些,我必要砍了他们的脑袋,正一正名分尊卑!”
惶恐的宫娥们齐刷刷跪了满地。李嘉树抬眸,几名小黄门便将人请出去,好生看茶。广阳冷笑一声,也不出声阻止,自顾自在她姊姊旧日的宫殿里打转:“侍中很喜欢这里?”
他不答话,广阳也不恼,东看看西摸摸,很新鲜似的:“魏朝蓬不会再回来了吧?”
“殿下很不希望她回来吗?”他命人端上茶点,“恕臣冒昧,您与她是同母姊妹。”
小娘子作大人样,理直气壮的反问:“她本是阿母与外姓男所生,凭什么住在我阿父的宫室里?”还总是大言不惭的教训她,说什么‘连讨好自己生身父亲都不会,无用至极’,她以为她是谁?不过是阿父养着解闷的玩意儿罢了。
“她也是大燕的公主。”李郎面上带笑,话音极轻,但字字句句不容反驳,广阳几乎被他的神情吓住,久久不敢动弹。
“殿下可知,先帝为什么要封她作公主吗?”
萧吴盘踞江南近百年,一朝国破,多少百姓仍念着旧日君恩。王谢崔郑,南吴四望从建康北上长安,又从长安来到洛阳。他们与鲜卑人争权、与北地门阀争权,不出三代就能再次渗透朝堂。
玉朝蓬是唯一一个活着的、正统的萧吴公主。萧诚被追封为吴王,天子妻以王侯女,有什么不对?
这件事他也是后知后觉,近日才品咂出味道来。依那位崔公的手段,想必早在玉后进洛阳之前就派人与魏选明暗通款曲,只可惜这桩婚事尚在谋划,燕帝便大张旗鼓册封赐姓,直接斩断了联姻的可能。那之后不久便是太子失宠,被废殒命。
李嘉树还记得那个改变所有人命运的夜晚,漫天星子像针尖扎在她身上,公主拢紧纱衣,颤着嗓子对他说:“若想活命,李十一,接下来本宫说的话你务必记牢了。”
她丢给他一块纹刻着金蝉的玉佩:“矫诏开宫门,然后亲自拿着这个去找中书舍人崔羽,告诉他计划有变。”
“我做不成皇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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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主和妈妈都是那种只要有一丁点可能就绝不会放弃的人,继父对我心怀不轨怎么办?那就把利益最大化啊,母女共事一夫的确恶心,可当时她根本没有更好的选择。最开始嫁给男主的时候也是,都是为了活命,伺候谁不是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