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她还活在象牙塔里。没有见过阴霾的天空,和晦暗得不见一丝光亮的世界。
去得晚了些,食堂里剩下的都已经是些残羹冷炙了。
她皱着眉头用筷子拨弄着食盘里早已不冒热气的冷菜,最后一点由饥饿带来的食欲彻底地被消磨殆尽。
许昼西看了一眼她几乎没有动过的饭菜,低声劝着:“多少吃一点吧。晚上还要熬一个晚修的。”
她抿了抿唇,有些难受地放下了筷子:“我吃不下了。”
顿了一下,仿佛意识到了自己的语气稍显冷硬了些,于是勉强地安抚性地朝对面的人笑了笑,补充着:“没关系的,本来我晚上也吃得不多。”
许昼西大概也知道是劝不住她的,索性也收拾了一下:“走吧,不吃了。”
出来的时候却见到商陆刚好走进来。
他应该是冒雨过来的。衬衣完全的被雨水淋得湿透,紧紧地贴在身上。他刚剪了头发不久,短发带着点刺刺的质感,如今也被浸湿,水滴顺着头发往下流着。
他也看见了她。黑色的眼睛直视而来,锐利得有些刺目。
她攥了攥拳头又松开,撇开脸不理他径自想要直接从他身边走过去。
门很窄,路过他身边的时候她甚至能够感受到他身上的湿气。
他没有出声,看见她后也只是沉默,甚至最后直接把视线移到了自己的鞋尖上。双手垂在身体的两侧,胳膊上的水光反射着食堂的灯光。
她加快脚步走了出去。
出来的时候雨水已经积了一潭又一潭,又有新的不断地融汇到其中去。
她吸了吸鼻子,冷风带着湿气灌进了宽大的衣服里。
又到了差不多要穿件薄外套的时候了。
温度在不断地上下起伏,学校里还是开着空调。她们班甚至还开到了22度。
她开始觉得越发地冷了,头脑发涨,整个人昏昏沉沉的。
她大概知道自己也许是感冒了。但每到换季的时候她都多多少少会有些不大不小的毛病,于是便也没有太在意。
日子怎样还不是过。
她甚至有些记不太清楚,他们已经有多久没有说过话,甚至是见过面了。
直到周末的时候一起回家,他也只是沉默地接过她的行李箱,一言不发地帮她拿着东西。
吃过晚饭后商枝想下楼去江边走走,舒窈让商陆跟着她一块去。
两人相对无言地下楼。
“我要去买罐牛奶。”最终她冷着声音开口打破沉默。
“带钱了吗?”
她摇头。
商陆摸了摸身上的口袋,幸而还有零钱。
“走吧。我带了。”
“……”
“嗯。”
她稍微放慢了脚步,让原本落后她几步的人跟上与她并肩。
从便利店里出来,商陆低头瞥了一眼她手中的儿童牛奶,轻声地嗤笑:“你是今年三岁吗,还喝这种东西。”
商枝瞪了他一眼,没有理会。
都吃得有点饱,两个人慢慢地往江边走去。
不时有夜跑的人从身边经过,有时能听见他们身上的音响放的各种各样的歌曲。
路边的树经过了一整个夏天的生长变得枝繁叶茂,枝叶交错着缠绕在一起,抬起头却也分不清哪个枝桠属于哪一棵树。路灯在树叶里探出来,散发着昏暗的柔光。有的已经太旧了,一闪一烁地投下颤栗的光影。
有时汽车驶过来,商陆伸出手臂抓住她的胳膊往里拉了拉。
转过停了几辆车的路口,江风就带着夜晚的凉意扑面而来。
商枝下意识地拉紧了领口。只是下一刻就被人揽进温热的怀里。
她向后仰了仰头,随机绷紧的肌肉又松弛下来,顺从安静地依偎在背后拥有温热体温的胸膛上。
她拉开牛奶罐子的拉环,凑到嘴边小小地喝了一口。
商陆低头看见她慰叹着的满足模样,伸手从她手里把罐子抽了出来。
动作有些急,牛奶洒了一点出来。
她恼怒地回头瞪他。
“你干什么呢!”
他听着她满含恼意的抱怨,却突然愉悦地轻声笑出来。
不仅不顾她张牙舞爪的怒容,还径自把剩下的喝完了。
带着刚从冰柜里取出来的凉意的液体顺着喉咙流下,甜得发腻。却不令人反感。
他喝完后把牛奶罐重新塞回商枝的手里,顺便把她柔软的发揉得凌乱。
“不要生气嘛,明天我买给你。”
是示弱的甚至带有撒娇意味的语气。
她没有理会,却是消了气。紧绷的脸颊线条逐渐地柔和起来。
继续往前走去,前面有强光照过来。
她眯了眯眼睛。
“之前那座桥已经建好了吗?”
“嗯。早就建好了,你之前没下来都没有看到。”
“好亮的光啊。”
一只手覆在了她的眼睛上,亮光霎时间就被挡住。
“不要直视,伤眼睛。”
“嗯。”
她听话地转头去看往别处去。
算是和好了吧。
莫名其妙的,就像这场别扭的开始那样毫无理由。
轻微得像是不着一丝痕迹。
——
国庆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