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做了个梦,噩梦。
在梦里你一会是普通的高中少女,在满是虎视眈眈的魔兽的异世森林里醒来,一会又是魔族的王女,被马萨克尔压在床上,折腾来折腾去,看着幔帘激烈的颤动。
你呆呆的看了一会寝宫的天花板,面无表情的下了床,随便换上一件纱裙,一边打着裙上的蝴蝶结,一边想着时间。
你想起来,你忠诚的护卫队长现在应该还在刑讯室里挨蛇怪的鞭子。
你从寝宫的窗外看出去,在不见天日的魔域里用以代替太阳的魔界灯火还未点燃,现在还是深夜,几小时前,莱扎刚刚被你戏弄得厉害,而你转头就在寝宫里舒舒服服的睡了一觉。
醒来,你决定去看看他。
没有你的命令,莱扎应该还被吊在刑讯架上,虽然他身体很结实,但总不能罚的太过,真的弄死就不好了。
又在寝宫里磨磨蹭蹭的挑了会珍稀的宝石首饰,你才终于提着黑色的裙角,顺着旋转的石阶,像跳舞似的轻盈的快速走下来,推开了地牢里刑讯室的门。
“莱扎~”你娇娇软软的唤他的名字,黑曜石的耳坠轻晃,你的脚步和声音一同回响在地牢阴冷的石壁里,“希望你有在好好反省哦~”
王女殿下的到来,使得地牢里日夜嘶嘶鸣叫的蛇群,在你的脚步回响在石梯上时,便温顺的收起毒牙,墙壁上垂下的恐吓来者的蛇头,纷纷攀上刑讯室的天花板,阖上深红的蛇眼,缓缓的开始石化。
而紧咬在莱扎肩膀上,时刻注入保持清醒和疼痛感的毒液的蛇也松开了毒牙,两个深深的洞立即流下不曾凝固的蜥蜴血液。
莱扎咬了咬牙关,意识浑浊了一瞬,又迅速的强忍着,不让自己堕入疼痛过度带来的黑暗中,蜥蜴的金瞳正印着王女活泼柔媚的影子。
莱扎已经下意识的抽了抽鼻子,将王女身上的气味纳入呼吸,在掀鳞拨肉的疼痛下,艰难的辨别着幻觉和现实。
[殿下......]他似乎沙哑的想要唤一声,却因为被折磨的太过,并未能发出声音。
你看了眼胸腹上血肉黏腻的火蜥蜴,又瞥了一眼那布满倒刺,满是斑斑血迹的鞭子,不甚满意的开口责怪,“谁让你用这条鞭子打了?”
[我不知道,殿下。]你的审讯官回答。
这个如同美杜莎的清秀少年,只要阖上蛇瞳,头上张扬跋扈的细蛇们随之垂下,性格便会变得异常温顺。
似乎是蛇类的本性,每次见你,在已经昏暗的不行的地牢里,都还要往刑讯室的深深阴影里躲藏,皮肤苍白无血的蛇怪少年低垂着眼皮,眼珠在下面不安似的轻柔的滑动,一呼一吸间有着仿佛蛇信般的簌簌窸窣声,呢喃般的声音又有着仿佛女性的湿滑乖巧。
[我以为,莱扎阁下得罪了殿下,因此也不敢手下留情。]
完全没有了几刻钟前还举起鞭子往莱扎身上抽时,那种加上抬起蛇身的蛇发,有十几双猩红蛇瞳一同瞪视着刑犯,清秀的脸上满是嗜血笑意的狰狞可怖。
你不想搭理这个一闭眼睛就自动卖乖扮温顺的蛇怪少年,这也不是第一次了,你觉得托尔曼特根本不是不能猜测你的心意,而是故作不知,这个蛇怪心细如丝,最擅长的就是感受对方的情绪和心思了,但他却屡次故意将你吩咐的惩罚执行的过重,好几次都弄死弄残了你只是想要稍加调教的侍从。
不过你也知道,这才是低等魔族的本性,表面上恭敬的应承着,却会故作聪明的瞒着上头,凭着自己的喜好行事。
邪恶阵营里的小喽啰们总是这样的,譬如红蜘蛛就不知道背叛了多少次威震天,你以前就觉得要管这么一大帮不省心的手下,Boss肯定也很累。现在果然发现很累,所以只要不是太过火的,你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
托尔曼特的才能又非常珍贵,能在短短一个小时内,就让犯人生不如死,一点谎言也不敢掺,一股脑的把所有的情报都吐出来,只求一死的审讯官可不常见。
于是,就算他有什么不好的,你闭闭眼睛,也就几次容忍过去了。
但他这么打你的莱扎,你倒是感到少有的有些生气,托尔曼特难道和莱扎有什么私仇不成?这种往下刮鳞片的打法,又吃力又不够干净,如果只是为了取乐,应该也不会这样打呀?有点洁癖的蛇怪到时候又要收拾半天刑讯室。
你想了一会,觉得想不通,都是冷血近亲的蜥蜴和蛇会有什么不共戴天的仇。
但不妨碍你冷冷的盯了一会托尔曼特,直到对方仿佛被你察觉了心思那般的不安的完全缩进了阴影里,像是一条冻僵的蛇那般的苍白。
你才解开束缚莱扎身躯的黑暗荆棘魔法,蜥蜴人在落地的前一秒,似乎还颤了颤身子,想要在你面前像往日那样跪好,不过还是因为伤势太重而倒向地面。
你看着他嘭的一声,倒在你的足前,赤裸健硕的上身背部也都是鞭痕,红色的鳞片刮蹭下来,翻出模糊的血肉,你面色淡漠,心里愉快的感觉没有了多少,你不是那种喜欢凌虐肉体的S系,你更喜欢的是心灵上的欺虐折磨。
勾得对方放不下你,一想你就是又酸涩又喜悦的疼痛,使劲浑身解数来万般讨好,却只获得一个眼角,“啊”一声的平淡的回应,这种可悲的焦灼和甘之如饴的快乐交织的感觉。
你还要莱扎反省,反省什么?根本就是你在故意勾引,诱惑他说出那些话,然后故作怒意,也是你给的鞭子。
但,不可救药的是,莱扎昏迷过去前,还真的牢记着你要他反省的命令,以至于,他醒过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在你寝宫前垂首跪地的侯着。
而你在午睡,莱扎还制止了要进去禀报的魔族侍女,不要打扰殿下的休息。
胸肩缠着绷带的年轻蜥蜴侍卫,安静寡言,鳞片艳红,身躯健硕,蜥蜴长尾静静的置于走廊冰冷的地板上。
仿佛守卫财宝的恶龙一般,寂静而威严,他一直以来,也都是这样做的,无论是离她最远的魔域封印入口,还是离睡着的她仅有几米的寝殿门前,他所想的都是,将一切接近的,可能伤害到王女殿下的事物毫不留情的消灭。
莱扎无法接受,自己会是伤害王女的那一个,但他又切实的在殿下的诱导下,意识到自身的恶念,没有真的如此去做,仅仅是因为地位的悬殊和力量的不足罢了。
殿下要他反省,他确实知错,却不知道要如何改。昨晚真是他生平最难熬的一夜了,因妄念而生的情欲邪念和鞭子带来的疼痛,同时施加在身上。
他真的,很不甘于殿下为什么要是殿下,他真心的认为殿下值得世上一切最好的,却又痛苦于永远无法平等的去拥抱和追求心爱的人。
而今,最痛苦的莫过于殿下可能再也不会想召见他,在知晓了他是那样糟糕的侍卫以后,莱扎自虐的去想殿下对他露出厌恶表情的样子。
他疼的抽搐了一下,发出一声蜥蜴族特有的沙哑的喘息,却还是不放过自己,又想着王女殿下会如何笑着说出讥讽刺人的话。
“跪在这里干什么?”就是这样的语调,带着淡淡讽刺似的吃惊,王女殿下的声音从他的头顶传下,寝殿的门开了,睡意朦胧的魅魔王女打哈欠,抱怨似的呢喃了几声,踩了踩他的肩膀。
“要干嘛呀?”那双光裸的脚很美丽,脚趾涂了红,从脚背到脚踝,都像艺术品似的细致温美,一只踩在地上,一只踩着他的肩膀,他的殿下似乎已经全然忘记了之前的事情,眼梢里透着股很美的散漫和不经心。
“啊,你难道是要怪我.....”像是才想起来,带着几分会让任何一个正常人都火冒三丈的故作迷惑似的吃惊。
[殿下罚的好。]莱扎摇头,立马抢过话头,声音低哑,垂低着头,收拾心绪,将视线强压在地面上,王女殿下的脚趾在他视线可及的边缘处一动一动的。
就像猫挠一样,仿佛被麻痹了一般,莱扎缓缓的迷蒙了蜥蜴的金瞳,并不移开视线,也不往上看去。
“怎么?我做什么都好吗?”你撇撇嘴角,手指使力压压他的脑袋,轻柔的声音平淡又烦躁。
“那拿你去喂花,好不好?”你每次睡不好,起来后好像就有点起床气,马萨克尔也没少被你折腾过。
莱扎沉默的不做声。
毕竟也在殿下身边侍奉了很长时间,他知道,比起很多高等魔族,其实殿下的性格并不是这么冷酷的,虽然很多时候,他根本不知道王女殿下在想什么。
虽然下达屠杀命令时,毫无犹豫和迟疑,殿下却从来没有将残杀手下的生命视作乐趣,更何况如果是真的如传言的那么冷酷无情,是根本不会想知道像他这样,卑微如蝼蚁的低等魔族在想什么的。
大部分的高阶魔族都是如此。
看着他们的眼神和看灰尘和蚂蚁差不多。
虽然,他并不应该枉自揣测王女的心思,但他可以感觉到,他的殿下,对任何一个出现在她眼前的低等魔族,甚至是其他的什么生物,哪怕是一只魔域的虫子或者种子,都是特别好奇的。
殿下玩弄他,戏弄他,也就只是想要知道他会有怎么样的反应。
殿下她,根本就不像高阶魔族。
殿下也许阴晴不定,但却一点也没有,居于上位者的魔族最普遍的,对生命的真正的漠然和无动于衷。
高等魔族,是不会将任何低等魔类的想法放在心上,更不要提反复的去询问刁难,将这视为乐趣的。
或者也许......王女殿下的原罪,就是,太过泛滥的好奇心?
莱扎咽咽喉咙,忽然难以控制的觉得这样拥有像是小孩子一样的原罪的王女殿下非常可爱,却又极力的紧绷身躯,忍耐着不表现出来。
“莱扎!你在想什么呢?”喝着下午茶的王女扭过脸,美丽得不可方物的脸上出现了毫不掩饰的恶怒,直勾勾的盯着他。
殿下总是会表现出对他的好奇,想要知道他的想法,莱扎闭了闭眼睛,低哑的回应。
[没有什么,殿下。]
他其实很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