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侯门春欲晚(骨科H)--005 互明心意

厅内众人跟着转过眼,随即便响起一阵阵抽气声。

时隔七年,惊鸿再现——路浮生!

主位上

路老夫人瞳孔紧缩,颤巍巍地自主位上站起来,目光渗着毒一般扫向门口。

表象的慈祥之中,掺着深沉的戒备、警惕、讶异……和几不可见的紧张。

路浮生神色淡漠,透着暖意的视线自少年脸上收回,一双覆舟唇复而抿起,习惯性地流露七分疏离。

不紧不慢地踏进厅内时,眸中的温度消散近无。

“见过祖母、父亲,各位长辈万安。”微微俯首,不卑不亢。

路侯府三小姐向来如此,庶出之身却独享特权,从不受府内规矩掣肘,自成一套方圆。

可这一套让府中人勉强接受的前提是,路三小姐常年低调平庸,多年来长居侯府西苑寸步不离。

路浮生……怎偏偏在今日作出如此举动!

路老夫人眉心的褶皱越来越多,盯着路浮生的眼神似乎要将她看个透彻。

路侯爷坐在下首处,同样心有疑虑,但并不敢轻易出声。

半晌,路老夫人缓缓开口。

“浮生今日可来迟了,起来吧。”

堂厅中央还跪着个路弘生,无论如何,场面是断不能僵持下去的。

“多谢祖母。”

路浮生依言起身,将四周夹着万千意味的视线尽收眼底,眸光却只瞥向中央长跪的少年。

她的弟弟性子向来固执硬朗,既公然抗旨,便绝无转圜的道理。

今日这场面,怕是僵定了。

如她所料,宣旨的太监迟迟不得回复,手都举得酸软。

末了,神情复杂地留下一句:

“既然小侯爷当真不肯接旨,老奴这便回宫复命了!”

路侯爷和路老夫人吓得够呛,连滚带爬也没能将老太监给留下来。

可一转头,路弘生仍旧不卑不亢地跪着,神情坚定不移。

路侯爷气狠了,手中装着滚水的茶盏狠狠朝他一扔,又气又恨地一声怒喝:

“逆子!”

“孩儿无意成亲。”

茶盏落地,被开水泼了一身的少年仍旧不曾改口。

“你这个逆子!竟如此公然抗旨,莫不是要让这侯府上下与你一同上那断头台?!”

“父亲,孩儿不愿娶妻。”

“你……”路侯爷气得倒退两步,哑口瞪着自己这冥顽不灵的独子。

半晌,扶着路老夫人大步离去。

“既如此,你便等着抄家圣旨吧!要跪,给本王滚去外头跪!”

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路小侯爷被撵了出门,长跪于侯府台阶外。

寒冬三月,天际鹅毛大雪飘飘然落地。

三个时辰过去

门口那道跪着的身影挺着肩背,早已被冻得浑身冷颤。

路浮生眉目清冷,手中握着暖炉,神色复杂地盯着雪中的少年。

她的弟弟,此时被白雪覆盖了半身,脸色已然青白……

多年来不曾离开侯府半步的路三小姐,踏出了门。

“姐姐……今日好美……”

雪中少年抬眼,面容冷到苍白且僵硬,开口间牙齿打颤,“姐姐莫、莫要冻坏了身子。”

他一早便深知姐姐的美,却不知,再次亲眼看见时竟是如此震撼!

才貌惊世——这是在姐姐十二岁时,众人给她的赞誉。

因为姐姐五岁时便画得一手好丹青,十二岁时美貌倾城。

惊鸿之笔画尽四海,倾城之貌倾尽天下!

少年青白着脸,整个身子早已摇摇欲坠了,目光却暖意融融。

路浮生蹙眉,一刹那心尖似刀割,泛起密密麻麻的疼。

“小姐!”

玉束慌不择路地追了出来,便见得自家小姐立在大雪之中,脱下自己的狐毛大氅披上小侯爷的肩。

小侯爷不肯接,挣扎着站起身,却一个趔趄摔在了冰天雪地里。

“小姐!小侯爷!”

小丫鬟连忙上前去扶,却被拦在了一边。

“玉束,拿我的画板来。”她家小姐亲自蹲下身,费尽力气拉起小侯爷,转头朝她吩咐。

“可是小姐……”

老侯爷的态度明白得很,大太监此番被小侯爷拒了圣旨,回去定是要掀起一番风雨的。

兴许过不了多大会儿,宫里就该来人了。

小侯爷跪在此地,是侯府给皇家的一个交代和态度。

可是,小侯爷在此跪了有多久,她家小姐便也在暗处站了多久。

“小姐您回吧,您的身子骨不如小侯爷紧实,怕是……”

“玉束,去吧。”主子的面色未改,语调仍是淡淡的,一贯不容反驳。

风雪漫天。

连看守大门的侍卫也钻进了避雨的小屋子里,这一方天地空荡荡的。

路浮生一手捏着画笔,就着眼前的画面,轻描淡画。

不多时,轮廓初现。

画中少年双膝跪地,目光坚毅地直视前方,高大的身影俊美绝伦,教人只需一眼便心生沉迷。

随后,画中多出了一人。

一个化着落梅妆的女子面带笑意,纤细手指轻抚上少年的下巴,巴掌大的小脸凑得极近,几乎要贴上了少年的面颊。

画面简洁,却美得令人窒息。

“姐姐!姐姐,别画了!”

路弘生终于醒过神来,红着眼在雪地中一路膝行,冰冷的大掌一把捏住她执笔的手。

“天寒,别再画了,回西苑歇着,可好?”他语调沙哑,心疼得将那小手贴上自己的脸。

可脸也是冰冷的。

根本温暖不了她。

路浮生指尖微颤,若有似无地轻叹一声。

“弘生,为何抗旨?”

抗旨不尊,是为抄家灭族之大罪。

这侯府上下二百余口,生死只在圣旨一句话。

可她的弟弟,是铁了心不肯接受这皇亲,不肯接受这无上的殊荣。

路弘生仰着头,目光转向那笔墨未干的画板。

眼底的光亮逐渐蔓延开来。

“那姐姐,为何作画?”

他今日定亲,她便将自己打扮得美艳无双,大喇喇地出现在众人面前。

他抗了旨罚了跪,她便搬了画板,陪着一同在这风雪中待了几个时辰之久。

从小到大,他虽未明说却也未掩饰自己的感情,她明明慧眼如炬却从不挑破。

一贯冷清的性子,却对他格外纵容。

画板上,女子弯着腰,闭着眼,烈焰红唇轻轻落在少年的额头。

这幅画,分明是带着情意的。

并且,绝非外人眼中所见的姐弟之情!

“姐姐,为何作此画?”他的嗓音低哑,目光却灼热得吓人。

路浮生紧紧抿唇,僵持了许久,蓦地弯下腰,闭上眼……

狠狠地,吻上那双已冻得发青的薄唇!

如果您喜欢,加入书签方便您下次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