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一笠正哄着她呢,大师兄白行轩从居所里走了出来,见到师弟,大声喊他:“一笠,怎么才回来,师父都要闭关了。”
千由念回头,惊讶地看着大师兄,不甚明白:“师父的伤还没好呀?”半年前为了降服闯进山下柯谷镇的一帮魔人,南宿受了内伤,已经闭关过两次了。
“现在师父需要去闭关,也许这半年内,他都不能下山了。”
“若不是当时为护着我们,险些走火入魔的话,也不至于……”白行轩低下头,目光落在地上。
柳一笠听到大师兄此言,略作沉思,道“师兄,不如我们这几日就封锁了九重山吧,让师父顺利闭关,在此之前,没什么重要事情便不要再下山了。”
白行轩觉得还需请示师傅,点点头,摸了摸皱着眉头的小师妹:“芙娥就不要太担忧了,师父一向功力深厚,会好起来的。”
她轻轻点了点头,一双清澈的大眼睛里满是对师兄们的信任。
这天晚上,千由念穿着便裙,坐在后山的茉湖发呆。这湖到了夜晚因萤火虫的聚集而添得几分深邃空灵,她本会常常因贪玩偷溜来这里,此时却是因为心中不断涌现的紧张感而来散心。自从听大师兄说师父要闭关了,她竟然饭也吃不好,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于心头挥之不去,但师父并不是第一次闭关,她怎会如此多愁善感?也是稀罕。
萤火虫的光亮照亮了不知何时来到她身旁的九重鹿,她摸了摸它特意放低的身子,似自言自语地问:“你为什么这么喜欢我呀?我又不是好吃的。”九重山里聚集了太多仙气,大多动物吸收了不少,极通灵性。师父还告诉过她,只要是命数里该有的,她也会遇到像大师兄的仙宠仙鹤“白白”一样与她心灵相通并永远守护她的仙物,“白白”这个名字还是她替师兄想出来的呢!而从她总角之年开始,经常徘徊在她身边的,就是这只九重山上独有的九重鹿,虽然其他山上的小动物也很好调戏,但它对她是最亲密的,总是找到在有时会来后山玩耍的她,转眼也快一年了。
想到这里,千由念抱住了这头乖乖的鹿,点点它的耳朵,说:“你要是我的仙伴,会不会真的愿意陪伴我一生一世呀?”
可惜它不会说话,虽说比一般的九重鹿体型还要大一些,犄角也大得多,毛色也亮丽很多,却一点也不凶悍。还有着在这荧光漫天的边际,最为闪亮的双眼,只流露出食草动物专属的天然无辜气质。她抱着它,也不再说什么了,望着湖面,开始发呆。
而此时云重居屋内虽烛火摇曳,却不生暖意。
“师兄,有件事,思来想去,还是得告诉你一声的好。前几日在回良卿的路中,发现炼魔一族的术士正在往山下几个县城这边来,人数恐怕不少……”柳一笠虽状似犹豫,还是对白行轩说了山下一行的发现。
这炼魔者是出名的邪门歪道,又难灭的很。白行轩自然是很吃惊:“你可有与他们交手?”
柳一笠摇摇头:“我发现那群人行踪诡异,所携带的魔物散发气息不同寻常,只是稍作观察,没有接近,不想他们似乎也发现了我……”
“你平安回来,说明他们也没能发现你的气息,或许只是途径,再加上我们已经牢固了结界,想是不必过分担忧。”一道沉稳的女声传来,正是在一旁沏茶看书的木灵心,抬头瞄了一眼这个看似紧张的二师兄,作为师妹的她,有时倒是更加冷静。
几个人接着说了会话,到了歇息的时间,他们从山顶上下来回到云重居,却发现自家小师妹并不在房内。已是亥时,本是作为师姐的木灵心要督促千由念就寝的时辰。
“应该又是溜到后山玩了,可这么晚了,芙娥平时早就回来了呀……”柳一笠看门口的仙鹤白白,它很通人性地摇摇头,就知道它没有等到千由念回来。
作为大师兄的白行轩略一沉思,对柳一笠说:“我和灵心去看看吧,你去再检查一下结界。”
而此时在后山的千绾念,正躺在湖边睡得昏昏沉沉。
一个戴着黑色斗笠帽的人,正在打量着她,旁边站着的黑衣人却问他:“属下已将冰壶拿到手,现在我们该撤了。”
而被他毕恭毕敬对待的人,显然并不打算多听话,只是摆摆手:“你先走吧,我得看看这只狐妖来这九重山究竟有何意。”
“公子,怕是那炼魔族也要上山来了……”炼魔族的凶险主要在于其群居性,一只两只还好对付的东西,身为下属的青水就是担忧这一拥而上的太多魔物,对于只身一人留在这的自家公子来说,不得不说也是难缠至极。
他只是冷冷地加大了点声音,不容他人质疑他的决定:“青水,我既然让你走,你就先用把这冰壶带回给家主,他自会核查此物。”
再低头看着躺着不动,睡容恬静的女孩,他已有其他打算。
“如果刚才没看错,和她在一起的是垣初。”他取下斗笠帽,递给身边听到此话呆滞了的青水。
青水连忙问:“是那只散星殿带走了无数炼魔人的狐妖桓初?若是他,那山下那些炼魔人……”
“恐怕是他意图引上山来。”他仿佛发现了什么等待发掘的宝物,打量着这个晕倒的女孩。
少女悠悠转醒过来,还有些晕乎乎的,怀里的鹿已经不知去了哪里。抓了一把头发,发现绑在两耳上方的发带松开了,她将发带拆下来,上面松下来的头发落下,与肩上的披散着的头发会和,飘洒着奇妙的柔意,她感到自己刚才真的睡了个好觉。
“哎呀?”千绾念拍了拍脑袋,用水洗着弄脏了的发带,责怪自己,“怎么会睡着了?师姐会骂死我的!”这么晚归,他们几个肯定会抓着她问东问西。
正在慌,她转身一看,借着月光不难发现,不远处的树丛间,竟然躺着一个纤长的身形。
“是谁?”千绾念立刻紧张起来,师兄师姐才不会躲在那不说话呢,这山里有结界,突然出现的人会是谁呀?
走近一看,发现是一个受了伤的人,树丛里太暗看不清脸,但她却能清楚地闻到他身上的血味,和看到他身旁地上发亮的血迹。
千绾念扑在他身旁,摸了摸他的手臂,感觉还有温度,语气着急地问:“你怎么了,怎么会在这儿,怎么会受伤?
得到他轻微的回应,她听不仔细,看不清脸,只能感觉到应是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年轻男子,她想到师父教过自己的一点疗愈术,连忙用了起来,可这由于她的缺少练习,一会灵一会不灵的,效果微弱。
“怎么会这样呢?我的治愈术,都……都没用?”千绾念第一次遇到需要她救的人,结果一点力都使不上,又见他气息微弱,更是以为他将不久于人世。
她却不知道,在她眼前状似虚弱的少年,正在清醒地思考着。
面前这个女孩,这点灵力和修为值得那桓初如此大费周章地接近吗?再说,他又不是要死了,她这么紧张做什么……看到她扑在他的伤口上着急难过的样子,有那么一瞬间,他的处心积虑都变得有些苍白。
借着零星洒落的月光,和那飘零在湖边的荧光,他已经不作声色地悄悄将她表情打量了好几遍,终还是闭口不谈,就让她自己瞎忙乎。
千由念忙了一会,放弃了,自言自语道:“我还是把你带回去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