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予霏冲出住院楼大门，正撞进盛嘉怀里。
“你干什么？”盛嘉单手将人揽住，“伤没好就乱跑？！”
盛嘉口气重了些，以为小狼狗又会服软撒娇，结果章予霏盯着她看了会儿，沉着脸把她往花园那处领。
“你跟我回去。诶你、！”盛嘉紧着逼停，结果前头那头小蛮牛横起来她拉都拉不住。
“你实话跟我说，”午饭时候花园里人影稀疏，章予霏拽人到亭子里，向空阔四周扫一圈，落眼回她身上，“之前那次，你公司那混账有没有欺负你！”
盛嘉被章予霏的逼视盯得浑身发紧，她辞职之后就冒出章予霏回来捣蛋，还没来得及找工作，听到最后，她当然知道，章予霏指的是上周五瞿源办公室那件事……
说实在的，被人这么逼问不愿启齿的难堪事，盛嘉心里有些气怪，只是她盯着章予霏的眼睛，从那其中滔天怒火之中辨别出眸心颤抖。
章予霏在惊疑不安，章予霏为她担心害怕。盛嘉叹息之余，缓合语气如实开口：“我没有事，你别担心。”
“没有事”和“没有被欺负”显然是两码事，章予霏纳过闷来，神色凶厉咬牙切齿：“那也不行！不会这么完了的，我一定替你讨回公道！”
手被人牵起来，盛嘉心随之提起来。盛嘉真怕她做什么，快走几步跟上，紧张端视她侧脸：“都过去了，我辞职了和星汉再没关系……小霏，这件事算了吧，鸡蛋碰骨头，我们能讨回什么？再说……”
“算了？”章予霏步子停了，扭回头红眼看她，压低的嗓音含冰似的，“没那么简单。”
章予霏眼里灼的怒意掀翻盛嘉内心平静，她慌忙扣住章予霏的手，紧紧扣住，扳过她肩膀正色对她，“我说过了，这件事到此为止。如果你非要逞强做什么，我以后都不再管你，你也不要来找我。”
言于此，盛嘉甩开她的手自顾自入楼。赤目的小狼眼含浓重不甘，杵在门口，偶然被路人擦碰肩臂，身体绷紧放松周而复始，终归松了拳头跨门跟进去。
不会就这样放弃的，她要等个机会，首先，该是问个明白。
……
“你是不是和那女孩子说什么了？”撞见章予霏、在门口分别后，宋千羽匆忙赶回病房，放下食盒急于征询。
男人倚着床头悠哉喝水，事不关己瞟她一眼，“什么说什么？”
宋千羽站在床侧，确认门口无人，压低嗓音问他：“你是不是说了盛嘉离职前的那件事？你故意让她女朋友知道的？！为什么！”
“为什么？”男人噗嗤笑出来，眸心里的锐光打磨锋利，“那女人害我们不好过，我们当然也要以其人之道还治、”
“够了！”宋千羽打断他：“你为什么要把她们牵扯进来，她们是无辜的！盛嘉人很好，她之前的爱人我也见过，是很温和的女孩，她们……”宋千羽哽了一下，撑着额头眼眶急红了，“是我懦弱、我当时应该帮她的。”
“那有什么用？”男声打断她的妄想，“你都泥菩萨过河了还心疼别人？还有，你说的那女人，如果真是善类，她怎么可能这么快就移情别恋，还是、她前女友的妹妹。”说到此，男人轻蔑嗤了声。
宋千羽只是摇头，“我当时应该提醒她的，瞿源对她不怀好意早就流出苗头了……”
“千羽，好了。”男人悠闲放下水杯，将女人拉到跟前，为她擦泪，并着，抚她手背。他清清嗓子，语气缓和不少，“这不是我们能干预能制止的，我不是和你说了的么，瞿源那种人渣自有天收，你那位好同事，还有那个小丫头，她们总有知情权、决定权吧？兴许人家自有主张了呢。”
“这是你的主意、还是佘家辉的主意？”
“那不重要。”男人弯腰啄她手背，“是好主意就成。”
“你们想把瞿源逼上绝路？”眼前男人在笑，宋千羽蓦然觉得心寒，他们相识相爱小十年，她竟然觉得、到眼前都没看懂他。
男人的野心到底有多大？这答案她暂且不知道，只是男人的嫉妒心，一点不比女人少——陈立本听她上句话，立刻拉下脸，不明其意地冷笑，“怎么？你心疼她？”
宋千羽无言，她起身要走，又被他大手拦腰箍住。
门外有匆忙而浅淡的脚步声，宋千羽认出那属于谁，被稍加挽留，又贴床边坐下。
陈立本她看不透，她更不想面对盛嘉，无颜以对。
……
章予霏回到病房，木着脸眼底发阴。盛嘉知道她心里有气，放下身段去哄，收效甚微。
章予霏中午甚至米水未进，晚上少喝了几口粥早早睡下，盛嘉知道她心里还需要一阵子缓和别扭，不逼她也不多说什么。
她也需要静一静，想一想事情怎么会这样……房间里、甚至身边就这几个知情人，章予霏炸毛那时候她和宋千羽正去买饭路上，能和她说闲话惹怒她的、就只有宋千羽的男友……只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盛嘉晚上没再厚脸皮和章予霏去挤床睡，她趴在床边，睡前思绪纷飞……
她自己，宋千羽，瞿源……联想到瞿源，回忆起之前公司瞿总和宋秘的亲密传闻，对于今天的传言变故，盛嘉似乎找到了头绪，只是、那男人激怒小霏意图何在？是为了看戏、解恨？还是、另有目的？
那宋千羽呢，自己的丑闻只可能是她转述给她爱人听过，她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
想得头痛，恍恍惚惚跌入梦里，梦里竟然是甜暖甜暖的天地……和前几个夜晚同样的恬淡静好。
盛嘉清早起来，又是被小狼狗圈在怀里，又是搂又是骑压着。她睁眼之前，发觉她醒来的章予霏，依次在她眼睑、眉心上落吻。
这种幼稚又纯情的早安吻游戏她俩玩了好几天，早起的人负责将爱人吻醒……
最初几天原本是盛嘉先起来，后来小狼狗大受鼓舞，为了抢夺特权每晚乖乖睡觉清晨争先恐后早起……就好像是纯情的小傻瓜。
只是她们都知道，今天不一样了，今天是章予霏被“放”出院的日子，出去之后，有什么等着她们，心里各自在打鼓。
章予霏想着“偏向虎山行”，盛嘉却只想守好自己的小家自己的亲人天地……很明智地，这话题没有明说。
章予霏摸了摸后脑确认不会被看出来异常，在盛嘉收拾日用品的时候，拉住她的手摇晃着撒娇，“我们回妈家吧。”
盛嘉愣了一瞬，之后很自然地弯唇答应。
好像、根本没有隔阂别扭。
盛嘉办好出院手续回去找章予霏，她们从电梯踏出，刚好对面的电梯在上人。盛嘉一眼看到了那个可君子可魔鬼的家伙，她紧握章予霏的手快走回避，章予霏感觉不对劲回头张望，在电梯门闭合的刹那，看到门边，小心护着身边女人的瞿源。
“小霏！”章予霏挣开手要往回跑，盛嘉紧紧扣住她手臂。章予霏磨着牙回头来看，盛嘉眼红的像只受伤畏惧的小兔子。
章予霏暂且咽下怨恨，迎上去抱盛嘉，在来往注视中与她相拥平缓好半天，蹭她的脸，“没事的……走吧，我们回家。”
·
医院里外无不是人满为患，电梯里更是拥挤吵嚷。高挑女子以身为屏，将一位准妈妈护在角落里。“谢谢。”电梯里纷乱嘈杂，瞿源就听清了这一句。
“照顾孩子，应该的。”瞿源低头瞥了眼任子衿小腹，微笑了下，投眼到电梯按钮面板上。
“你来医院是？”任子衿小心以余光瞥去一眼。刚刚她们在门诊楼外迎面碰上，瞿源说她看完了要走，听任子衿说起去看她住院的父亲，借口去拜访前辈与她同行……
“咳嗽，开药。”
任子衿点头再没说话。这一听就是谎话，瞿源家在城南，城郊有更好的私立医院，如果真是开药，她公司对面就有中西医药房……心晓归心晓，道不道破是另一码事。
毕竟，以她和她如今的关系，也没有苛求坦诚的必要。
“我去趟洗手间。”出了电梯人潮散开，瞿源找理由就要溜。她又不是真的想去看任老爷子。
任子衿点头，和她约好等下还在这里见。
……
任子衿果然按照约定，不出半小时出现在电梯间。
“你着急回去？”瞿源多嘴问了一句，在她印象里，为了家庭一切都可以舍下的乖乖女任小姐，不应该探望父亲来去匆匆的。
“他说回来吃饭。”
任子衿低头说的很轻，好巧不巧这班电梯寥寥几个人，瞿源听得清。她点了点头，没形象地倚上不锈钢内壁。
一路无话。
任子衿酝酿了一路劝说瞿源好好保重的话，颠簸到大门外还未吐口。因为慌张从车上跑下来的辛怡，听关心的话就此扼杀。
“怎么了？这么着急？”任子衿转眼到匆忙而来的小司机身上。
“小姐，先生已经回去了。”辛怡垂眸答了话，余光不自禁溜去旁边那人那里。
“快上车吧，你身体还没好。”
自打任子衿的父亲病倒，任子衿白日几乎扎根在医院，晚上才肯回去休息，任父在公立医院住院，也是多少顾念家人探视方便。
作为任子衿的专属司机，辛怡跑前跑后自不必说，她身子本来就瘦弱，小时候高烧留下过病根，这不，没几天，她也病倒了……
辛怡今天顶着热伤风接送任子衿来看望任父，任子衿体谅她病者，要她在车里休息，辛怡自然不肯，她不放心任子衿一个人，悄悄跟着，以防万一没人照应她家小姐，结果倒是图了个清闲——任子衿在楼门口撞见瞿源，她见有人热情贴合，自己蔫蔫回车里等。
小司机先没等到佳人归来，等来管家“招魂”的电话……
任子衿与瞿源点头致意，匆匆分别。
瞿源向那辆车瞥了眼，不疾不徐的，跑起来挺平稳。
商业世家出来的。司机也是不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