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要你了,”崔育良双目通红,凑在柳韶光面前,笑得如疯似癫,“他嫌你被我玩过了,全北境悬赏要你人头,要你这个背叛他的贱妇的人头,赏金千两,哈哈哈哈,你满意了吗?”
柳韶光冷冷翻了他壹眼:“他便是恨毒了我,不也是应该的吗?他从未有半点负我,我却为了儿子跑到你这畜生身边,所以就算他真要我死,我也乐意。倒是有些人,整日拿我当傻子耍,我兢兢业业为他上事父母下育儿女,他却每天流连在妾室房中,更将我亲生骨肉送去送死,还将我蒙在鼓里十几年,这种畜生,倒有脸到我面前来现!”
“你!”
崔育良抡起巴掌想要扇柳韶光耳光,手却被齐珩壹把拉住,然後壹脚踹在腰间,跌在了地上。谷开阳却殷勤地凑到了柳韶光面前:“王妃娘娘,您别听这畜生胡说,海王悬赏千两,只为你母子平安,还说谁敢碰您壹根指头,定要他百倍千倍来还,对您上心着呢!您看看您在这里这段时间呢,我老太监并未亏待了您吧?吃的用的,都是紧最好的给您,可不敢委屈了您和尚未出世的小王子、小公主啊!等到了盛州,面见了海王,还望您,帮老太监美言几句呗?”
“臭不要脸!”崔育良被齐珩踹倒在地,跌跌撞撞就要爬起来与他搏斗,“明明是个破鞋,你却有脸叫她王妃娘娘,我呸!谷开阳,你个老阉奴,没卵蛋的废物,当真是没有半点骨气!”
柳韶光却笑了:“崔育良,你还有脸笑谷公公?我告诉你吧,认识了海河朔,我才知道什麽叫男人,你,呵呵。”
谷开阳笑得嘲弄,看柳韶光的表情更加殷勤。
崔育良怒道:“贱人!”
谷开阳兰花指轻翘:“嗨,说起来呀,崔大人,我明白你在恼些什麽。你非是不愿意将女人献出去求荣华富贵,只不过恨王妃娘娘是自己去的,而不是因你而去献身,後来更是壹心跟着海王,早把你抛到了壹边,你既没脸面,又没好处。这又是何必呢?我以为你当初诈死,从城墙下狗洞爬出来逃跑的时候,就已经没了心气儿呢,这功夫也真不容易,还硬气起来了,多新鲜。”
崔育良尤自原地咒骂不停,却已经没有人听了,嘴也很快被人堵住。谷开阳只顾着围着柳韶光嘘寒问暖,齐珩却壹脸心事重重,不过无论如何,柳韶光都很清楚,这段逃亡时光,就要结束了。
想到海河朔,她讷讷不能言,只觉自己这般待他,他却还将自己视若珍宝,心中百般滋味,想到要见他,却总觉得,近乡情怯。
盛州城。
府衙门口排起了长龙,各色女子排在外面,每次里面叫号了,才能进去十几个,没多久就又都出来了,壹个个满脸失望。
想当王妃的有点多啊……
没多会儿,里面就传来消息,内有曾贴身伺候王妃的嬷嬷辨认,别想糊弄,冒充王妃者,杖十。
这百十来号人就散了壹大半,还有少数个不信邪的,依旧在府衙门口死守,侥幸心理可以说是很强了。
柳韶光不敢去了。
不知道为什麽,看见这麽多花壹样的小姑娘面含期待站在门口,她突然就想打退堂鼓了。怀孕五个月,她胖了不少,肚子滚圆,双下巴也出来了,人又矮,看着像个球。他想要女人,想要孩子,多容易呢?什麽样的,不比自己强呢?
“楞着干嘛?娘,他在找你,你不去,他会伤心的!”
齐珩推了她壹把。
他今日作老翁打扮,脸上贴着假胡子,画着皱纹,极是逼真。
柳韶光皱着眉,手握成拳。齐珩轻轻握住她的手:“去吧,我在这儿看着您,等您进去了再走。”
擡头看见他的表情,柳韶光好像才明白了什麽。
“珩儿,你,你不去?”
齐珩笑了笑:“我会回来的,不过,不是现在。”
“那你去哪儿?”
“南下吧?”齐珩说,“娘,等我回来找您。”
“我……”
“快点快点,这壹拨马上就进去了,你快去,挺着个大肚子老站在这儿多累。”
“老奴带王妃进去吧?”谷开阳笑得满脸褶子如花开,“有老奴在,王妃壹切放心。”
柳韶光壹步三回头,终於是赶上了这壹拨,进了殿。
结果壹进殿,她脸色登时变了,拉着谷开阳便说:“快走!”
谷开阳也看到了殿中“嬷嬷”的长相,把嘴壹咧:“怎麽是她?”
可是两人急速回头欲离开之时,殿门壹下子关上了,身後传来六婶中气十足的声音:“现在想後悔,可来不及了,今儿我老太婆可看了不下百十人了,全都想冒充王妃,飞上枝头当凤凰,哪有那麽容易?也不看看我们盛州城海王府,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吗?冒充王妃,先挨了打再说,也给外面那些人看看,省得那些假货还不死心!”
柳韶光脸色惨白,她有孕在身,哪里能挨得住打?
“果然都是冒充的!”
六婶的目光在柳韶光身上久久停留,最终转向了壹旁,脸上挂着狠厉的笑:“都给我按住,打上十板子,让她们长长记性!”
“不要碰她!”
老太监叫声尖厉:“要打打我,要打打我!”
“你说打谁就打谁?”六婶缓缓踱步到了他们跟前,“你他妈是什麽东西,不男不女的怪物,哪里来的,说!混进海王府,意欲何为?”
“李姚枝,你个贱妇,烧成灰我老太监都认得你!我说怎麽後来崔育良使唤你都使唤不动了,原来在这里过得如此逍遥!你好大的胆子,若是让海王知道你为了灭口害死他妻儿,你信不信他扒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将你这壹身肥肉点了天灯?”
“来人啊,有刺客混入王府,意图谋害海王!给我上!”
场内登时乱做了壹团,十多个全副武装的卫兵冲了上来,饶是老太监手底下有些功夫,也绝不可能应对。柳韶光心如死灰,闭上了眼。
缘分这种当西,当真经不得人折腾,当不起人不珍惜。
放手壹次,就再也回不去了。
自己当真和他无缘麽?不然,为什麽负责勘验身份的嬷嬷,偏偏就是当初连蒙带骗把她哄得拉着珩儿便没头没脑地跑出去的六婶?
天亡我柳韶光,只可惜了他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