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身穿月蓝色布衫的男子缓缓走过来。他嘴角含笑,挺拔俊秀,浑身上下散发出不食人间烟火之气,他眼中透着淡雅与谦和,看他一眼后让人想起一个成语——与世无争。
“荆州霍氏,霍思良参拜老师。”他声音都透着清远之意。
林暮寒暗暗感叹他高情商,若是他不过来拜师,拜师之礼就进行不下去。他来了,若说自己是霍瑞,那就让总管下不来台,所以他过来,报自己的姓和字,谁都不会尴尬。
上午拜师之礼结束,各家世子被安排住入已经打扫一尘不染的山上宅院休息。安排宅院的侍从和霍思良说还没有安排他的宅院,让他去找总管大人问一下。
本来林暮寒没有什么活,总管非安排她打扫校场,说世子们以后会在校场比武,所以需要每天把被风吹过来的叶子扫干净,而他自己站在不远处吃瓜子嗑的满地是皮。
“小木子,你再扫扫那边!”
“对,就是那边,好好扫!别留死角!”
“……”
“那个霍瑞居然和我们一起学习!真是贬低我们身份!”林暮寒不远处三个世子闲步议论,说话的人是钱世子。
“就是,罪奴之后,凭什么和我们这些嫡出世子一起学习!”王世子说。
林暮寒之前还想,霍氏是大族,怎么会排在最后拜师,原来是因为这个霍世子出身不好。
“这样不也挺好,听我堂兄说,去年霍氏来的可是他们的小霸王霍流川,他可是看谁不顺眼就私下揍一顿,也没有人敢告诉先生,所以只好默默忍着。”陈世子说。
“哼!他们霍氏这些年嚣张极了,走,我们去灭灭他的气势!”钱世子说完直径往前走。
而此时,霍思良见总管在校场,也直径往这边走来。林暮寒见了焦急万分,心里默默为霍思良着急,别过来别过来,赶紧转身走呀!不过她急也没有用,二人没有心电感应,霍思良还是和钱世子他们迎面相遇。
他们三个人把霍思良围住,钱世子挑衅的说,“这不是霍氏子弟吗!我听说霍氏子弟个个善武,不如我们比试一下如何?”
“不好意思,钱世子,我还有其他事情在身,比武之事可否改日再说。”霍思良面不改色说。
“你是怕了吧!你们霍氏不是很嚣张吗,去年霍流川可是在了然院神气的不得了!”王世子上前一步说。
霍思良轻笑不语。
“哼,就凭你罪奴母亲的身份根本不配和我们坐在一起学习!”钱世子说完,上前就给霍思良脸上一拳,霍思良嘴角渗出血,踉跄后退一步。他脸上没有一丝痛苦神色,淡然擦掉嘴角的血,没有还手。
他的不反抗助长三人气焰,紧着接着对他拳脚相向。林暮寒见状赶紧跑去找颜先生,但是她没走两步,被总管拦下,“小木子,你不好好打扫校场,干嘛去!”
“总管大人,他们欺负霍世子,我去找颜先生。”
“这种事是你一个侍从该管的吗?好好打扫,别多管闲事。”总管拉住林暮寒不让她走。
颜默识听到校场这边有动静,过来一看发现有人打斗大声呵斥住,“住手!今天了然院发给你们的院规没有看吗?了然院禁止私斗。”
钱世子他们看到颜默识来了,陡然倒地,哎呀哎呀的大叫,似乎被打的人是他们,而霍思良却站着,他虽然挨打,但从未倒地。
“你们为何打架?”颜默识问,“是谁先动的手?”
“是他动的手!”钱世子抱着肚子躺在地上,指着站在他旁边的霍思良,“是他无缘无故动手打人,他说霍氏应该排在前面先拜师,为什么是钱氏!他是不满今天的拜师次序,来找我算账的!”
其他两个世子也跟着点头附和,霍思良一脸平淡,没有一丝想为自己辩解的想法。
颜默识看到小珠子和林暮寒,问他们两个,“你们当时在场吗?”
“在场,在场,就和钱世子说的一样。我看霍世子直接冲到钱世子身边,上去就给他一拳,然后他们就打起来了!”小珠子神色认真的睁眼说瞎话。
“小木子,你呢!你看到了吗?”
林暮寒低着头,抿着嘴,皙白的手紧紧搓着扫帚,挣扎半天嗫声道,“我不知道,我到这里打扫时,他们已经打上了。”她刚遭受过无处可去的苦,她不想得罪顶头上司和各家世子。
“那错方去思过楼静思三天。”颜默识说完转身而去。
霍思良平淡面对这一切,因为他已经麻木了。他父亲霍无殇当年和母亲定下亲后,他外公翰林学士陆公卿因河东泛水案获罪,全家发配为奴。他父亲不顾家族反对,执意娶他母亲,因为得罪族中众人,被赶出霍氏。他从小就被人轻视,所以并不在意今天发生的事。
晚膳,各家世子的侍从来厨房拿饭,最后还剩一份,林暮寒想这份应该是霍世子的,她迅速把这份饭放在盒子里,藏起来。在大家不注意下,她拿着盒子,往山顶思过楼跑去。
她不好意思直接送到屋里,把盒子放在屋门外,敲了两下门,快速往回跑。
霍思良听到有人敲门,打开门只看到一个消失在夜色中的人影,而他脚下盒子中的饭菜还是热的,这让他诧异万分,他没想到还有人会管他。第二天早上那个人又来,给他带两个包子,这次他看清这个人长相,就是那天在校场打扫的侍从。皮肤白皙,大眼睛灵动有光,脸形不似新月女子追求那种细尖状,而是略圆,脸颊两侧肉嘟嘟看起来很可爱。
第二天中午,总管发现多出一份饭,一问是霍思良的那份,他用太监特有的阴柔说,“他在思过楼这几天不要给他做饭。”于是,林暮寒把自己的饭省下给霍思良送去,校场没说实话,让她十分愧对霍思良,总想试着找些补救的方法,送饭就是其中之一。
霍思良从思过楼出来后,总管皮笑肉不笑的对他说,“霍世子,您从思过楼出来了!那天是我不好,忘了给您分配宅院,这回宅院我给您分配好了。”
“多谢。”霍思良恭敬说道。
“您的侍从呢,我让他和您一起去?”总管知道霍思量没有带一个侍从,故意给霍思良难看。
“我没有侍从。”
“那谁给您端饭洗衣?”
“我自己来就好。”
霍思良从始至终,都没有一丝的不悦,语气极其平淡,不是故意克制的平淡,而是真正的平淡。
“这怎么能行,您一个世家子弟,没有个侍从怎么能行!”总管转身面向在院子里打扫的侍从,“你们都把手中的活停一停,过来站成两排。”
总管背着手,在他们面前踱来踱去。
“你们谁愿意去给霍世子做侍从!要是给霍世子做侍从,就可以免除其他的工作,专心伺候霍世子,这可是个好差事!先到者得。”
“不用了,总管大人,我自己可以的。”霍思良温和说。
“霍世子,你放心,贴身侍从的工作很清闲,他们乐不得做呢!”总管不怀好意道。
“没有吗?”他说的得意,“这可是个好差事!”
没人站出来。
“我说你们,给霍世子做侍从多好!你们怎么这么不识抬举呢!”他双目圆瞪,怒不可遏的吼道。
众人:“……”
“我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