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许知远出门前把陶小芸放在餐桌上的那只呆头鹅挂件悄悄攥进了手里。
他在电梯间将那个挂件拴在了自己的车钥匙上，举起那个嘲讽意味浓烈的呆头鹅正面看他。
“像我？”
许知远冲呆头鹅冷哼了一声，连钥匙带鹅一块儿放进了裤子口袋。
他在医院停车场偶遇了王烁。
对方正从那辆洗得崭新的宝马七系上下来，穿着雅痞，看得出来头发还专门打理过。
“许医生早！”
双方一前一后走进电梯，王烁热情地冲许知远打着招呼，许知远淡淡回应，视线却转向了一旁的宣传海报。
王烁对着电梯门的倒影理了理自己的衬衣领子，语气听起来有点儿激动。
“许医生一般带女朋友出门吃饭都去哪儿？”
“……”
许知远瞥他。
“怎么突然问这个。”
“打听打听。”
王烁笑得灿烂。
许知远张了张嘴，还是客气地给予了建议。
“离她家近的餐馆，或者市里需要排队预约的餐厅。”
王烁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喃喃自语道，“可我还不知道陶小姐住哪……”
许知远的眼神转得更远。
电梯门应声打开，两人并肩去了休息室。
“早~”
“王医生早！许医生早！”
一路招呼。
王烁今天的穿着打扮收获了不少同事的调侃，他倒也不恼，一直笑着同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瞎贫。
许知远没有等他，快步进了休息室，将自己的衣服从柜子里取出来套上，对着镜子正了正名牌，掏出口袋里的车钥匙准备往储物柜里放。
“咦？”
王烁好奇的声音自许知远后方传来，“许医生你车钥匙上挂的什么？是个木雕吗？”
“……”
他倒是眼神不错。
“嗯。”
许知远不咸不淡地应一声，继续将车钥匙放进去，把门锁好。
王烁凑过来揶揄道，“这么宝贝？女朋友送的？”
许知远否认。
“……朋友。我有事先走了。”
“许医生再见。”
下午时分，坐立难安的许知远踱步到了王烁坐诊的三区。
他手里拿着水杯，假装只是路过，视线却在候诊的人群里扫了一圈，没有发现难缠的陶小芸。
她该不会是昨晚太累睡过头了吧？
这个猜想很快又被许知远给否定了。
她就算赖床，也很少超过十一点，算时间，如果她跟王烁有约，现在肯定已经到了。
……难道，人已经在诊室里了？
许知远的步子顿住。
看着不远处大门紧闭的1诊室，犹豫要不要找借口进去看看。
他安慰自己，这不是在乎陶小芸究竟要跟谁见面，而是出于一位医疗工作者的责任心。
刚走到门前，许知远又懊恼地转过身去。
他在干嘛？
陶小芸原本就是赖在他诊室里的一个麻烦，谁爱要谁要，他到底在在意些什么？
下班前的短暂休息时间，王烁拿着一个小方本，在休息室里收集意见。
“王医生，你这是要干嘛？”
“……准备人生第一次约会呀。”
王烁笑得灿烂。
“老魏，你平时带你媳妇出门一般都吃点什么？”
被点名的魏子轩不好意思地摸摸头。
“我媳妇嫌出去吃费钱，一般都在家自己做。”
“哇喔~~”
休息室里满是羡慕之声。
王烁挑挑眉毛走到许知远面前，征求他的意见。
“许哥，你觉得是中餐好还是西餐好？”
“……”
许知远想了想陶小芸在他家点麻辣烫啃鸡翅的幸福表情，故意道，“西餐吧。”
拥有揶揄滑稽脸的护士加入话题。
“你确定她知道哪只手拿刀哪只手拿叉？”
王烁忽然笑起来，再满意不过地在西餐上打了个勾，开口道，“刚好……我可以手把手教她。”
“天呐——”
休息室里又是一阵哀嚎，就连魏子轩都承受不住地感叹道，“处男发骚真是……闪瞎。”
许知远莫名觉得休息室里闷得厉害，独自一人推门走了出来。
他明明不想陶小芸去赴约，却不得不在这里扮演月老的角色，帮王烁追求她而出谋划策。
他很清楚，陶小芸不过是偶然飞到他家窗台的一只纸风筝。
他看她可怜，暂时收留了她，可他却不想将自己的绳子拴上她的。
所以，他没有立场去拒绝其他想要将她带走的风。
她随时有可能在他这里待腻了，厌倦了，然后拍拍身子，又被其他风吹去别人家的窗台，直到——被那个愿意的人掏出绳子来系住。
许知远疲倦地靠着医院消防通道里的灰墙上，看着楼梯间里亮着的灯泡。
她会不会像缠着他时那样，古灵精怪地向那人展示她的一切刁蛮任性？
她会在认识几天后在他面前脱衣服，几天后上床？会用什么姿势，跟那人做上几次？
她会不会也在他洗碗时故意冲进厨房挑起他的性欲，会不会在他做饭时扒他裤子，害他也少一口价值不菲的平底锅？
许知远愤怒地一拳砸在了身后的墙上，想起王烁这个名字时都变得有些咬牙切齿。
王烁怎么就瞎眼看上了陶小芸？！
她到底有哪点好，她……
其实许知远知道。
如果王烁真的对陶小芸出手了，他都想不出理由来陶小芸为什么要拒绝他。
许知远晚饭给陶小芸做了一份牛排。
他放好刀叉，招呼在书房里装模做样的陶小芸出来吃饭。
“哇~”
闻着香味的陶小芸飘了出来，欣喜地夸他。
“许医生，还有你不会的事情吗？”
许知远问她。
“会用刀叉吗？”
陶小芸坐下，眼珠子转了转，试探道，“不会？”
许知远走到她身后，握住她的两只手，自后方抱着她贴着她的耳朵教她。
“右刀左叉。”
他带她切了一块牛排，陶小芸的目光却没有看着餐盘，而是一直在浓情蜜意地看他。
“许医生~”
许知远感觉到陶小芸的唇在蠢蠢欲动，色泽艳丽地引诱着他。
他放下刀叉，稍稍低头。
陶小芸便识趣地将自己的嘴唇给送了上来。
她只揽着他亲了一小会儿便松开了他，满足地舔着自己的嘴唇，膨胀道，“饭前也可以有亲亲了吗？”
“不可以。”
许知远把陶小芸得意的小脑袋推远了。
手把手教用西餐餐具这一招太无耻了。
要是气氛正好，荷尔蒙几乎是在四目相对的那一刹那无限膨胀爆发。
他沉默地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冷冰冰道，“睡觉之前，学会自己用刀叉。”
“哦……”
陶小芸听话地重新拿起刀叉，眼巴巴地看着他。
“学会了能不能再亲一下？”
“……”
许知远瞪她。
陶小芸把头低下去，小小声哼他。
许知远看她动作熟练地切开了一块八成熟的牛排，沾了沾酱汁，优雅无比地送进了自己嘴里。
姿态比他想的还要从容不迫。
“你会用刀叉？”
“哼~”
陶小芸骄傲地冲他扬头，舌头吐出来，做了一个俏皮古怪的鬼脸。
“赚了一个亲亲~”
她倒还得瑟上了。
“你周末……有什么安排吗？”
许知远不敢主动打听陶小芸跟王烁之间的进展，只能旁敲侧击，试图从蛛丝马迹中窥看他们的接触进度和约会进程。
陶小芸却不上当，瞪大眼美滋滋地看他。
“许医生要约我吗？”
“我在问你话。”
许知远避而不答。
“周五晚上……大概要出去吃个饭吧。”
陶小芸不确定道，表情有些意兴阑珊。
许知远胸中憋着的那口气又提上来了。
“周五出门，为什么今天才告诉我？”
“……”
陶小芸无辜地眨眨眼。
提前两天了欸，还不够吗？
“许医生周五没人约吗？”
“……”
许知远被她的反问给问住了，赌气道，“……有。”
“哦。”
陶小芸低头专心切着盘子里的牛排，没有再理他这个话茬。
“你周五跟谁出去？”
陶小芸不答反问。
“许医生周五又跟谁出去？”
“……与你无关。”
陶小芸的白眼左翻翻，右翻翻，用口型在对面模仿许知远刚才说话的语气。
“陶。小。芸。”
“嘿~”
被点名的陶小芸立刻不皮了。
“……吃完饭我会早点回来的！”
“……”
许知远叉起一块牛排，用力地在嘴里嚼着。
……有本事，晚上也别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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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