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室。
齐乐乐坐在梳妆台前,镜子里映出赤裸的上半身。
在空调冷风的吹拂下,及肩黑发微微晃动,粉色晶莹的乳尖悄然立起。
镜子里的人慢慢抬起手,轻轻笼住了一团乳房,在掌心的按压下,乳房下缘的弧线变得清晰,乳尖和掌心摩擦着,有微微的麻痒。
这是一具女性的身体。她想。 青春期男生指指点点的——女性的身体。
女性,是一种与生俱来的生存状态。
这不是她自己选择的结果,所以说不上是什么功绩也不说不上是什么失败,不值得炫耀也不值得自卑。面对一种强加给自己的状态,反抗它或以它为荣好像都有一点荒唐。
那么,一直以来她在反抗的是些什么呢?
女生爱八卦, 好,她不说。结果...男生也很爱八卦好不好!呸!(比如秦白树)
女生爱哭,好,她不哭。结果...男生也很爱哭好不好!还流鼻涕!呸!(比如秦白树)
女生不会打游戏,好,她王者带躺。结果...男生不会打游戏的超多好不好!菜鸡还爱骂人!呸!(比如...哦,秦白树不会骂人,他打得不好会哭)
女生做不到的,她统统做到了,然后...然后大家就开始叫她乐哥了。
好像有哪里不对。为什么她就变成男生了?
哦,大家是在表扬她。不爱发脾气,不哭不闹,能和大哥打成一片。
表扬的方式是:不像女生。
不像女生。这不应该是一句赞美的。表扬一个人有很多方式:不矫情、不做作、坚强、努力、善良......唯独不是,不像女生。
他们没有恶意,但这样不对。也正因为没有恶意,这件事更令人心情沉重。
脑子有点乱。齐乐乐趴下来,额头抵在桌子上,喃喃自语:“the chains of the world they seem to movin tight。”(这世界给你的枷锁看起来越绷越紧)
为什么一定要用会打游戏证明自己?打游戏有什么了不起的吗?
她要求男生会涂指甲油了吗? 虽然她也不会。没错。打游戏和涂指甲油、追星追剧都没有什么高下之分。不过是娱乐与爱好,不过是消费性享乐。
全面反抗所有女性标签,是否也是对女性身份的不认同?自己将自己划分出来,变成格外不同的部分,从此女性群体的刻板标签与我无关。
不知不觉中,自己也变成枷锁的一部分。
“I try to walk around but stumbling is so familiar” (我试着向前走,但是一次次跌倒)
“tryin to get up but the doubt is so strong” (试着站起来,但心中却满是疑虑)
“there's gotta be a wind in my bones” (我感觉寒风刺骨)
“我感觉寒风刺骨。”她轻声重复。
说到底, 这首歌是送给他的,还是送给自己的?
有些事真的应该好好想一想了。
齐乐乐揉着自己的胸,面色凝重地喃喃自语:“果然,我还是......”
“想当一个长头发的巨乳美女。”
...
陆奕星回到家。
隐隐感觉母亲的脸色有些古怪,他心下一沉,面色如常。
果然,吃饭时母亲先开了口:“星星啊,刚刚老师说你上午请假了,说是家里有事?”
被发现了。对这种事情没有经验,想借口的时候没有考虑太多。
下次要更谨慎才行。
这样想着,陆奕星停下了筷子,却只是含糊道:“有点事情。”母亲年轻时是有名的美人,高中生那点小九九看得一清二楚,他不觉得自己有想借口的必要。
林之虞望着儿子,结合老师的说辞,心中有了把握。但并不过多追问,只是暗暗敲打:“星星啊,快要高考了,注意力还是要集中在学习上。你自己安排,妈妈相信你,好吗?”
陆奕星低头吃饭,嗯了一句。
林之虞也不在意,继续道:“在学校里交朋友要多注意,就算你没有坏心思,不是所有人都没有坏心眼的。还是要和门当户对的人一起交流成长,才能更快地进步。”
“像你赵阿姨家的女儿,你们多熟悉一下,不要别人每次来做客就关在房间里。你们智商、见识、家境相同,以后在一个大学,早点交流感情也是好的。”
陆奕星不答。
阶层、家境、见识,永远是这些东西。是只有自己的父母,还是成年人的世界尽皆如此?生活在父母的荫蔽下,放弃自由。听起来简单,付出的代价却是全方面的。
生活不会仁慈,枷锁会越绷越紧。他会是听话的儿子,体贴的丈夫,尽责的工作者。
唯独不是陆奕星。
不,他仍是他。但他与其他人也没有什么不同了。
我想成为什么样的人?是什么使我区别于他人?
耳边仍是母亲的絮叨:“毕竟现在还很年轻,以后的事情变化太大,可能都不是一个阶层的人。大学谈恋爱也不迟,你说是不是?”
陆奕星道:“妈,我吃饱了。”
林之虞只当他听进去了,微笑着点头,道:“吃饱了就好,中午休息一下去上学吧。”
她这个儿子,一向是最听话的。
陆奕星站起身。
或许,他可以选择承担起自己的人生,当一个成年人。
因为,他除了这一生,再也没有别的一生。
“妈,有关专业的事情,我想和你谈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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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白树是第三章的傻男孩哈哈哈。
感觉不是很满意,目测又会回来修文【挠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