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灿把裴素棉放到床上躺好，扯过锦被盖在她身上，自己坐在桌前，看着放在桌子上的小箱子。
他们已经回到了吴府，府里的人都还在睡，没有人发现有人失踪，又回来了。
明灿看着箱子发呆，想着祁修对他说的话。
欲情蛊能解也不能解，端看选择用什么方法。
欲情蛊是成双成对的，女子服食雌蛊，男子服食雄蛊，裴竹逸给裴素棉吃的自然是雌蛊。雌蛊和雄蛊不同，雌蛊毒性小，女子服食不会有危险，而男子服食雄蛊，会引发身体的剧痛反应。
中了欲情蛊的人，会倾心于睁眼见到的第一人，如果此人不在身边必会心口绞痛致死，而十日以内不与倾心的人交合，也会全身受蛊虫反噬而死。要想避免这种情况，除非此人中蛊之后一生紧闭双眼，当个瞎子。
解蛊的第一个方法就是用人来解蛊，但是这个倾心的人如果身上没有相应的欲情蛊，交合之后蛊虫的毒会过到这个人身上，不死也半残，蛊虫交合二人就不会有危险。
第二个方法则是引出蛊虫，这个方法安全但是极耗时间，从死人身上引蛊不过几息时间，从活人身上引蛊少则三四天，多则七八天，引蛊之后会引发身体的一系列反应，可能身体疼痛，可能四肢麻木无法动弹，也有可能昏睡不醒脑子出现问题，每个人的情况不尽相同。
如果选择引蛊，就等裴素棉醒了以后，用棉布蒙上眼睛，让人通知祁修过来吴府，如果用第一种办法……盒子里放了祁修送给他们的防身物品，其中有一个就是欲情蛊的雄蛊。
明灿一直等到天色慢慢变亮，才起身拿出一根绑带，将裴素棉的眼睛遮了起来。裴竹逸下的迷药不重，想来他的打算也是天亮之后等裴素棉醒过来，再进行他那无耻的计划。
无论选择那种方法，都不是明灿有权利擅自决定的，他能做的就是等裴素棉醒过来，告诉她所有的实情。
折腾了一晚上，明灿毫无睡意，却还是在净房里洗了个澡，换了干净衣服，又回到了桌前，静坐调息，虽然裴竹逸那一掌对他的伤害不大，但是当时为了不伤着裴素棉，他硬接下了所有的力道，今日之后还要面对更加凶险的情况，他需要尽快恢复所有的体力和武功。
早饭时间，吴骞派人来喊二人去吃饭，裴素棉还没有醒过来，明灿没有胃口也不敢离开，让下人传话回去，隐晦地说昨天晚上裴素棉出事了，现在他不敢离开。
吴骞听说以后急匆匆赶了过来，明灿把床幔放下，站在内室的门口，把事情的经过简短叙述了一遍，关于裴素棉中蛊的事草草带过，只说她现在状况不明，也许需要祁修过来医治。
吴骞听说裴竹逸居然胆大到半夜跑进吴府虏人，气得浑身发抖。
“我只防备着他在路上下手，没想到居然等不及咱们上路，在迪化城里也敢如此放肆，原本八海将军要派他的亲兵保护咱们上路，被我推辞了，我现在去将军府，求将军派人马过来。”
“吴先生不用如此。”明灿知道吴骞对八海将军的忌惮，他不想因为自己二人再让吴骞用自己与八海将军做交易：“裴竹逸重伤，起码在床上要修养一段时间，昨天也是我大意了，没有想到裴竹逸已经丧心病狂到这种程度，此时去求八海将军，不说是否有告状的嫌疑，也不是最好的时机。”
吴骞明白明灿的意思，现在的情况远不到最危急的时候，如果现在去将军府，不仅换不来最大的利益，还很有可能让自己陷入被动。
“罢了，吴府也不安全了，你之后怎么打算？”
“等阿棉醒过来，看看情况，也许我们会提前出城寻找裴青的埋骨之地。”
吴骞沉吟了一下，道：“如果这样，那么二十七日，无论如何一定要赶到大央界碑亭，我在那里等你们。”
“好，如果我们离开吴府，还要劳烦先生找两个与我们身形相近的人，在吴府里迷惑裴竹逸。”
吴骞点点头：“我现在就去安排，即便你们不走，也需要障眼法。”
吴骞离开之后，派人送了早饭来，明灿喝了碗粥，继续坐在桌子旁边发呆。
过了不到一个时辰，裴素棉轻轻呼出一口，醒了过来。
裴素棉睁开眼只觉得眼前一片漆黑，还以为天色未明，又眨了几下眼睛，察觉出眼睛上遮盖着物体，抬手就要去取，手到半路被一只手拦住，转而握近了温暖的手掌里。
“明灿？”能出现在她屋子里，还肆无忌惮握她手的，除了明灿不作第二人想。
“嗯。”明灿把她的手握在手心，低声应道。
“为什么蒙着我的眼睛？”裴素棉稍微一想就明白过来了，明灿不让她取下眼睛的遮盖物，那必然就是他放的。
“你现在还不能看，听我说一件事，再决定怎么做。”明灿有点难以启齿，他的一时疏忽，又让裴素棉踏入了险境，如果可能，他希望中蛊的是他自己。
听明灿语气沉重，裴素棉安静下来：“你说吧。”
明灿深吸口气，慢慢把前夜发生的事情叙述了一遍，说到欲情蛊时，几次停顿，最终还是咬着牙告诉了裴素棉实情。
“对不起，都是我的疏忽，让你……”明灿不敢看裴素棉，低着头，把事情再重复一次，就是在他心上用刀凌迟，尖锐地疼痛持续不断。
一双素手摸索着捂上了明灿的嘴：“不要自责，不是你的错。”
裴素棉脸上不见喜怒，即不震惊也不沮丧，只是松开捂住明灿嘴的手，对他说：“扶我起来。”
明灿扶着裴素棉靠坐在床头，身后垫了两个大靠枕，让她能够舒服一些。
坐起来的裴素棉沉默不语，明灿越来越心慌，忍不住道：“祁大夫说引蛊虽然痛，但是坐在马车上慢慢走，对身体无碍，只是行程会慢一些。”
“你姓顾？”裴素棉突然问出这句话。
明灿一噎，没想到她会问这个，老实答道：“我全名叫顾明灿，是海间总兵顾观贞的长子，不是故意隐瞒你，在外面我都用明灿的身份行走，后来想说却找不到合适的时机……”
“会很疼对吗？”裴素棉又问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