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拿起银锭子,张嘴咬了下去,银子是真银子,他又灌了一嘴黄土,男人连呸好几声,把银锭子攥在手里,再抬头时,马车早已经不见了踪影,只剩下一片尘土从地面上腾起。
满车的人吓了一跳,原本众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两人身上,他们看见明灿扔出一锭银子把人砸下了车,大婶忍不住说:“也不用拿银子打人吧……”
车把式原本就怕出人命,现在有人从马车上掉了下去,弄不好已经是一条人命了,他忍不住想责怪明灿:“这位小兄弟,你……”
“放心,死不了,他既然嫌颠就换辆马车,少了一个人车能跑得更快些。”明灿冷冷地说。
众人看明灿长得俊俏斯文,发起狠来居然不管不顾,都不敢再抱怨,还有人悄声私语,讨论那锭银子是多少两的,但是再多的银子,被扔在半路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想再等到一辆马车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弄不好半夜得宿在林子里,最终还是感叹明灿出手太狠,也有人悄声问明灿是不是会功夫。
车把式听见后面人窃窃私语,也不敢再说什么,全力赶着马车往前走。车上少了一个人,马车跑得更快了。
明灿不去管车上人的议论,裴素棉的头靠在明灿肩上,已经失去了意识,明灿把下巴抵在她的头顶,嘴唇轻吻着她的头发丝,不断用水浇湿帕子,给裴素棉降低体温。
车上一位大叔看明灿把一皮囊的水都快用完了,递上一个小罐子:“小兄弟,这是烈酒,用这个擦比用水效果好。”
明灿道了谢接过罐子,打开塞口,一股浓浓地酒气飘了出来,明灿先喝了一小口,确实是高粱酒,见没什么问题,他倒了一些酒在帕子上继续给裴素棉擦拭。
许是烈酒真的起了作用,裴素棉的体温降下去一点儿,在马车颠簸时,她也会发出一声无意识的呻吟声,明灿喜出望外,又谢了大叔。
日头开始往西落下时,远处出现一大片房屋,车把式回头对明灿说:“前面就是里屯,再有不用一刻钟就能到了。”
从一条岔口,马车拐进了村子,进村以后路就窄了也更颠簸了,马车不得不放缓速度,裴素棉被颠得坐不稳,明灿干脆把她抱到腿上。
好在投宿的客栈很快就到了,马车刚停稳,明灿就抱着裴素棉跳下马车,快步跑进店里。
“掌柜,开间上房,再去请个大夫过来。”
客栈掌柜被明灿吓了一跳,看清楚他怀里抱着的人脸色蜡黄瘦小枯干,还神志不清的样子,看着快要病死了,掌柜刚想开口拒绝,一抬头,看见明灿一脸凶狠:“聋了吗?快点啊!去找大夫!”
掌柜吓得一哆嗦,明明挺俊俏的一个小哥,眼神像是要吃人了一样,表情更是像土匪,如果他开口拒绝,这个小哥会把他的店砸了吧?
掌柜不敢再耽搁,大声喊小二:“带客官去后院最好的那间房子,再把石头爹喊来,说有人生病了。”
小二从旁边窜出来,速度极快把明灿带到了客房,打开客房门转身就跑,抛下一句“客官您自便,我去找大夫。”
明灿把裴素棉放到床上,摸了摸她的脸颊和额头,烫得吓人,热度又起来了,他拿了木盆去井里打了水,用帕子一遍一遍给裴素棉擦着脸和额头,脸上的粉被擦干净以后,裴素棉原本白嫩的脸颊被烧得红彤彤的,明灿把脸贴上裴素棉的脸,女孩的脸软嫩却烫得他心里发慌,他好想吸走她身上的热度。
裴素棉被烧得全身燥热,虽然人已经没有意识,本能却还是往温度比较低,更凉爽的物体上贴,她的脸转向明灿的方向,红唇贴上了明灿的脸。
突如其来的亲昵让明灿浑身僵硬,动都不敢动,直到房门被敲响,明灿猛地一激灵,才发现紧张得后背被汗打湿一片。
小二站在门口,刚敲完门,门板就被人从里面大力拉开,明灿盯着小二道:“大夫呢?”
小二把手里的包裹递过去:“村里只有石头爹是个大夫,我去的时候他没在家,他婆娘说出诊去了,去的地方不远,他婆娘已经去喊了,这是您落在马车上的包裹,车把式让我给您送过来。”
大夫还没有来,明灿心下焦躁不安,接过包裹随手扔在桌子上,打发走了小二,明灿回屋看了看床上的裴素棉,又试了试她的温度,握了握她的手,起身走出房间关好房门,走到厅堂里,掌柜正在和车把式坐在角落的桌子上,桌上摆着几个菜,两人正在吃饭。
明灿走过去扔了一锭银子给掌柜:“拿一壶酒给我,还有热茶和晚饭,再熬一碗肉末粥,送到房里。”
掌柜看见那一块银子,立即起身,小跑着回到柜台,从台子下面拿出一个小酒坛:“小哥,这是我们这里最好的五粮酒,窖藏十年的陈年酿,别的地方您可喝不着。”
明灿点点头,接过酒坛往后院走,走了两步回身对掌柜道:“烦请掌柜派人在大夫家等着,人一到家就带来,我弟弟的病情耽误不得。”掌柜连连点头,恭敬地送他进了后院。
明灿拿着酒回了客房,走到床前,裴素棉依然烧着,嘴唇已经因为高烧失去水份而干涩起皮,明灿扶起裴素棉,把水袋凑在她嘴边,喂她喝了几口水。
外面响起敲门声和小二的说话声:“公子,您要的东西送来了。”
打开门,小二一手一个大托盘,分别盛放着晚饭、热茶和肉末粥,小二走到桌子旁,手脚麻利的把两个托盘里的东西摆好,对着明灿一哈腰:“您要的东西齐了,掌柜也派人去大夫家里等了,只要人回来就立刻给您领过来。”
小二从外面把门关好,明灿走到门前,想了半晌,伸手把门插别上。他先走到桌前拿起肉末粥,试了试温度,走到床前扶着裴素棉,喂她吃了几口粥,裴素棉无意识的吞了几口就再也喂不进去了,明灿用手帕给她擦干净嘴角,放下粥碗。回身走到床边,明灿咬了咬牙,抬手放下幔帐,帐子落下,把二人笼罩在一片昏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