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完事情,顾彦霆让豹哥的人把南姐放了,我叫南姐把芍药送了回去。
南姐是明白人不会多问,但眼里有担忧的神色,我安抚的看了她一眼,说我没事。
我刚出走廊,洋酒的后劲就上来了。
顾彦霆把我抵到墙边,扼住我的下巴,“阮小姐,再叫一声彦霆听听。”
他只要单独和我接触,总是一嘴的黄腔,一脸的下流,仿佛想要把欢场上学到的那些不正经全都用在我身上了。
酒劲上来我没力气反抗,没搭理他的话自顾自的说着,“督军当着我面算计岳琛,不怕我告密吗?”
“不怕,因为你还没那个本事栽的了我。”
他好似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
他的唇吻上我,带着苦涩的烟味和一丝清冽的薄荷味,我深陷其中忘记了抵抗。
“嫂子。”
我撇头看见脸上有一道疤痕的男人,正扣着皮带从包房出来,一看就是刚完事。李三是杜岳琛手底下的一个堂子的头子,他看到我和顾彦霆纠缠好像有些震惊。
我立马推开顾彦霆,我的心绪全乱了,酒瞬间就醒了不少。
脑袋里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杜岳琛知道,他本就不愿我与顾彦霆接触,他们的过节不止是生意,还争着一口男子气,杜岳琛知道绝不会放过我。
顾彦霆手一松,一副看好戏的样子靠在墙上,还慢悠悠的拿出一根烟别在耳上。
我僵笑着不知如何解释,李三还没来得及说话,一把消音勃朗宁被顾彦霆递在了我攥在背后的手里。
他把西服脱下披在我身上,从我身旁阔步走过,在我耳畔飘过一句,杀了他。
血溅到了我的脸上,还有些血点在裙装上,我拿枪的手颤抖着。
我跪在地上看着自己的手,不敢相信我居然杀了人,可他若是不死,明日就是我亡。
我为了自己的利益不得不牺牲别人,但我不后悔,这个权贵当权的时代本就是弱肉强食,没有身份没有地位的就是贱命一条。
我匆忙跑出去追上顾彦霆,把枪一把塞到他手里。我跪在他面前,紧紧攥住他的裤角。
我泪流满面,声嘶力竭,“顾彦霆,不要让岳琛知道。我什么都答应你,你帮帮我。”
他从高处俯视我面色平静,给我一种亦正亦邪的感觉。
“阮小姐,这是你说的。”
“先欠着,需要时我会来拿。”
我别他办法,只能认命,“绝不反悔。”
我被顾彦霆派人送回到了杜宅,幸好杜岳琛不在家里,否则我这失魂落魄的模样他定是会察觉什么。
阿姨问我怎么满身是血,我颤抖着说一只猫被车撞死了,我在旁边血溅到了我的身上。
阿姨皱着眉头说阮小姐,这不吉利,这衣服我帮您扔了。
我控制着浑身的战栗点点头,走向浴室冲刷疲惫不堪的身体。皮肤被我搓的绯红,传了丝丝疼痛,可我的罪孽已再也洗不掉。
大宅外车声渐渐清晰,我对着镜子重新整理了自己的发簪,往嘴唇上抹了些胭脂,使苍白的脸变得有气色些。
从卧室门外进来的男人,“怎么蜷在床上,你心情不好。”
我说今天回来时看见一只猫撞死了,血溅了我一身,被吓着了。
他看起来心情不错,他淡笑着说我胆子怎么那么小。
他的手覆在我的心脏,狠抓了一把,我吃痛。
我突然想到当时杀李三的场面,还有那满身的血,胃里一阵翻滚。再联想到杜岳琛知道是我杀了李三时,我会有什么下场。
我不自禁撇开他的手,他察觉我的抗拒,脸上的笑有些挂不住,侧过头问我怎么了。
我说猫的死相太惨,我实在是有些不舒服。
他拍拍我的臀,把我抱起来,“那今晚放过你。”
拦腰将我抱起,假装要松手颠了一下,我大惊失色惊呼一声。
我仰起头看他,他一脸没事人的表情,我心情好转了些,锤了下他的胸口。他发出闷笑,我没想到他还有这样一面,他在我面前从来都是深藏不露,不动声色的,在别人面前是残暴狠戾的。
现在却拉低身段来逗我开心,他大可不必在乎我的感受,继续进行他想要做的事,可他没有。
他给予了我绝对的尊重,让我感受到我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不是笼子里的金丝雀。
他给了我一切,我还背叛他,算计他。
懊悔和无助在我心头交错徘徊。
一夜未安稳。
我醒来后杜岳琛还睡着,窗外渝州下起了雪。
我掀开被子,走向窗台外,这是我印象中渝州第一次下雪。我手握着栏杆,身躯向前倾,感受着洁白雪花飘落在我的手,我的脸,我的睫毛上。
腰肢忽然被人搂住,杜岳琛不知何时已经苏醒,头抵在我的肩上。
山间林里不时飞出一只鸟,我侧头看见他的深邃眼眸带着一丝说不出的情愫,他淡淡开口,“喜欢吗,等以后每天都过这样悠闲的生活。”
他的脸上是我从未见过的温情和清澈,他是在刀剑上行走的人,这种闲适的生活几乎是奢望。
其实他心里都明白,我也明白。他走的这条路,做的那些生意,在生意场上得罪的人很多,道上更是树敌无数。
若是停止仇家便会找上,因此只有不断往高处爬,一生都要活在机关算尽之下。
雪花飘落在杜岳琛的头发上,我伸手沾下,在温热的手里立刻化为水珠,他在我额上落下一吻,我看见落在他头上的雪花越来越多,我笑吟吟的开口,“岳琛,你头发白了。”
他眯着眼,若是换做平时他这眼神有些杀伤力,但现在却没那么扎眼。
我见他没教训我,我得寸进尺挨着他的耳垂,“变成糟老头子了。”
他没反驳我,“是啊,我们到白头了。”
我脸上已是一片温热,泪水顺着我的脸流下。
白头,一辈子。
我从未想过。
我是出身卑微是风尘女子,我自然是配不上他的,他肯娶我与我来说已是最大的恩赐。他是渝州的贵人,想要女人自然是有大把的扑过来,我怕他只贪图我的美色和肉体,当容颜老去,他还会不会要我。
杜岳琛捧着我的脸吻着眼泪,将泪水全数舔下,他粗糙带着薄茧的指腹在我脸上揩着,可我的泪就像决堤一般,我从啜泣变成嚎啕大哭。
他有些哭笑不得一声声诓我,叫我别哭了不然就把我扔下楼去,我怕他发怒才慢慢变成了抽噎。
他怕我着凉把我抱回了房里,许是这一刻太温情,我都忘记了我杀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