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大的雨滴砸在泥泞不堪的道路上,宛若天地间挥洒下一颗一颗素白的珍珠,进而激起若干黎色雨花。本是静谧的夜晚,因偌大雨势所制造的击打声与哗啦声彼此之间不甘示弱地交错弹奏着,互相不肯谦让。
然而却有一滴、两滴......乃至无数滴的雨珠在色的伞面上欢愉地飞舞着。伞面上画着娇红艳丽的红花,一朵朵的花儿争相齐放,花瓣遇水衬得这胭脂色更加妖娆娇媚。水珠便沿这一触即鲜血欲滴的花儿,从伞缘倾泻而下。伞内有一男子伫立在由雨珠子形成的雨帘中。那帘子如柳絮飞扬,如丝带飘舞,在这伞中形成宁静安和的一方圆地。
朦胧雨雾之中,男子从雨帘内向外看出去,地上男孩的狼狈样狠狠刺痛他的眼眸。那孩子像是肮脏、发臭的垃圾一样被随意地丢弃在地上。嶙峋的身躯布满大大小小的伤口,用乾枯瘦弱的双手抱着头,他侧躺着,将双脚蜷缩至胸前,用自认为最安全的姿态暴露在路边。
男子将男孩从头到脚看了一眼,身上的衣服已经不能称为衣服,到处是洞口的破布只是微微地挂在身上,污渍、泥土及鲜血点缀在这件衣赏上。纵使被劣质的染料浸染着,男孩仍十分宝贝身上唯一的衣服。不过衣服却不领情,让雨点肆意妄为地在男童身上跳耀着,剥夺他体温。
男子看到此景什麽话也说不来,不知名的情感混杂在心头,不断撞击他的胸腔,撞的生疼,撞的难受,一抹苦涩蔓延在口中。但是他什麽话、什麽心情都不配拥有。他没有资格。
刺骨的寒风侵袭着男子单薄的身躯,虽然有硕大的雨伞帮他抵挡了冰冷的雨水,但是男子却感受到指间的温度正在一点一丁的流失,直到他的指尖颤抖不已。
令人意外的是,他蹲下身,放下手中的伞,将伞撑在男孩身旁,丝毫不犹豫的将身上唯一一件御寒的风衣脱下,小心翼翼地将男孩扶起,不嫌肮脏的把孩子半抱在怀中,将风衣裹在他身上。
轻柔的动作却仍不可避免的蹭到男孩身上的伤口。怀中的人却丝毫没有喊疼,明明身上无一处的皮肤是完好的。男人如此想着,才惊觉地低头一看,怀里的人已经昏迷了。
难怪没有争扎,难怪没有咆哮,难怪没有⋯⋯举起刀子砍下眼前人的心脏。听闻寻找到男孩的侦探说一接近这个小孩,他便如同野兽被侵犯到领域,不断的嘶吼着、攻击着,满含着敌意令人无法靠近。
男孩双眼紧闭着,气息微弱的宛若烛火,一剪便断,一吹便灭。渐渐消散的生命,脆弱又无力,男子不忍想像男孩之前的遭遇,一想到心脏就被紧紧的勒住。
男人伸手探向男孩的额头,如同炭火一般灼热,烫伤男人的手,与之相反的身躯却怎麽也捂不暖。男人只好将男孩抱得更紧,紧到无缝隙,紧到能够埋进男孩的身体里,用自己的身体为他取暖。
而後男人又将脸藏在男孩的肩膀上,没有预期的奶香味,只有刺鼻恼人的铁血味,但是男人仍然固执地不断不断地嗅着、嗅着嗅到⋯⋯鼻子发酸,胸口闷痛,眼尾发红。
男孩的肩上落上一滴不同於雨水冰凉的温热水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