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崇止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天花板上的灯,亮得刺眼。
“任缓,你不要吓我……”他的声音颤抖起来,俯身想要去抱她,却在对上那双失去焦点的眼睛的时候顿住了,一种无形的恐惧紧紧攥住了他的心脏,酒也惊醒了七八分。
“不要和我开这种玩笑……”他喃喃得说着,跪坐在了她面前,失神得望着她的脸,那张他深爱却又无比陌生的脸。
任缓咬住了嘴唇,似乎明白了什么,却出奇得镇定,她摸索着站起来,茫然得笑了笑,转身往外面走,在门口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摔倒了,却又很快站起来,手摸着门锁,想要开门。
罗崇止如梦初醒,冲过去拦她,“你要上哪儿去?”
“我要回家”,她的声音很平静。
“你……”,他又急又怕又懊恼,却又带着一份侥幸,“你看得见的,是吧?”
任缓空洞的眼睛转向他,露出一个苦笑。
“你告诉我,你是看得见的,你是骗我的,是不是?你在生我的气,所以你故意吓我是不是?”
“嗯,我看得见,我是骗你的。”她温柔顺从得说。
“那你不要走好不好?”他抓住了她的胳膊,像个小孩子似的哀求道,浑身都轻颤起来,却唯独不敢去看她的眼睛。
“我要回家了,以后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闹小孩脾气了,好不好?”任缓说。
她是在告别了,和他告别,仿佛这一去,再也不会回来。
这种温柔又悲怆,却又出奇得沉静的样子,他从没见过,让他无比恐惧,竟然不敢再拦她,就这么看着她一步步扶着墙走了出去,他却好像在做梦似的,一直倚在门口,动都不动。
任缓摸索着从楼梯间往下走,凭借残存的记忆想要走出楼道,她走得很慢,脑子里一片凌乱,从大楼走出来后就在小区里胡乱走着,反正看不见,走到哪里也都不知道。
不知道在小区里胡乱转了多久,才听见不远处罗崇止焦躁的喊声,“任缓——任缓——你在哪里——任缓——”
她没有出声,只是停在路边蹲了下去,然后听见那喊声越来越远。
她一直蹲在那里一动不动。
这种世界一片漆黑——不,应该说连“黑”都感知不到的、没有任何任何光亮和色彩的感觉,实在令她又熟悉又怀念,甚至充满令人倍感安心的味道。
那实在是既短暂又漫长得仿佛是她真实的一生的一段时光。
“缓缓?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耳边响起一个诧异的女声,是秦彦之。
她踩着双拖鞋,正不紧不慢得走着,忽然就看到了路边绿化带旁缩着的一团黑影。
“我正打算去给你们送点东西呢,前阵子家里给我寄了很多特产,还想说送一些给你们呢,你哥死活都不肯和我一起过来呢,哈哈。”
秦彦之弯腰看她,“怎么了,和男朋友吵架了?”
“嗯。”任缓抬头,用那双不再明亮的眼睛看她,“彦之姐,你能送我回家吗?我想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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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缓挽着秦彦之的胳膊,努力让自己不显出异常来,一路上听秦彦之絮絮叨叨教育她对待男朋友不能太温柔,以免惯坏了他,居然让你大晚上一个人待在外面云云,她默默听着并不说话。
到了秦彦之公寓楼下,秦彦之说,“我上去拿下钥匙,马上下来。”
“嗯,别告诉我哥。”任缓说。
秦彦之点点头,上楼前忍不住回头看了她一眼,任缓穿着略显宽松的衣服,孤零零站在夜色里,眼神茫然,竟显出几分令人怜惜的伶仃来。
她想 ,这一家子兄妹,真是天生的祸害。
回到家里本来想偷偷拿了钥匙就走,却不料任迟还没睡,正坐在沙发上看一部画面颇为幼稚的偶像剧。
“这么晚了你还要上哪儿去?”他说着,瞥了一眼她原封不动拎回来的袋子上,“不是去送东西吗,怎么又拿回来了?”
秦彦之摸摸头发,无奈天生不是个撒谎的料,纠结了一番还是老老实实交代了,“我在路上碰见了缓缓,好像和男朋友吵架了,我去送她回家。”
“她在楼下?”任迟的声音顿了一下。
“嗯……”
任迟起身,拿过她手里的钥匙,“你早点睡吧,我去送她。”
“不行不行,她说了不让我告诉你的……”秦彦之急了,不想做任缓眼里言而无信的人。
“彦之,她是我妹妹。”任迟缓缓得说,却又不容置疑。
语气中竟有一分让她陌生的疏离。
任迟到一楼时,看见门外任缓的身影,不知为何居然有些紧张。
他慢慢走近她,一直走到她面前,她却没有表情,神情迷惘,仿佛没有看到他。
他攥紧了手中的钥匙,“任缓?”
她似乎被惊到,眼睛看过来,“哥哥?”
“我送你回去。”他淡声说。
任缓犹豫了一下,心口突突直跳,“还是让彦之姐送吧……”
“她是外人,不能总是麻烦她。”他说,“走吧。”
任缓没动,她根本不知道往哪儿走。
任迟往前走了两步,见她还站着,说,“快点吧,明天不是还要工作吗?”
任缓心口发慌,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却还是一动不敢动。
“哥…哥哥,我……”她哽咽了。
任迟不耐烦得走过来,一把牵住了她的手,拉着她往停车场走去。
任缓猛地一震,浑身冷得发抖,血液却似乎在疯狂得在身体里沸腾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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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段时间考试成绩很差,又连着换工作换房子,又忙又丧,整个人都瘫了,好在夏天快来了,每天一起床拉开窗帘看到太阳,才感觉力量慢慢回到了身体里,这个月会把迟迟缓缓得故事结束掉,我真的太爱缓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