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方旋--你什么都不知道

废弃的仓库地面上坑坑洼洼,落了厚厚的尘土。空气中混杂着呛人的霉味、尘土气和淡淡的铁锈味。

一行脚印由仓库门口蔓延到深处,脚印旁还有一行暗红的拖痕。

陆方旋躺在仓库肮脏冰冷的地面上,杏色的长裙被血浸透,被身下的泥污成了黑灰色。她已经多半天没有进食,血液的流失使她浑身僵冷,眼前发黑。她一双空洞的大眼睛直勾勾地望着仓库挂着蜘蛛丝的天花板,苍白的唇张着,急促地喘着气。

沉重的铁门撞在了水泥墙壁上,发出“咣当”一声巨响。周继明恼怒地抓着头发,几步冲到她身边,抬起脚,重重踹在她腰上。陆方旋被踢得向前滑了半米,痛觉回到身上,她忍不住发出一声闷哼。

此刻周继明微陷的眼窝下一片青黑,五官因为愤怒而扭曲,已不复平时的清秀英俊。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濒临死亡一脸平静的陆方旋,脸上露出狞笑:“好哇,我倒是没想到纪衡这么在意你,居然这么快就封锁了桐城。这下子我是跑不掉了,不过让他心爱的女人给我陪葬也算值了!”

陆方旋气若游丝,声音微弱如蚊蚋:“等我死了,白雪凝就能趁虚而入了,对吗?”

周继明突然拎起了她的领子,后领薄薄布料勒进了她细嫩的皮肤里,他双目圆瞪着,表情可怖至极,从喉咙里艰难地挤出声音:“你知道了什么?”

陆方旋是被关进这间废弃仓库数小时后才想明白的。

周继明曾是她的追求者,随着她与纪衡的关系渐密,已经消失在了她的生活中,她几乎快要记不起这个人。她不认为周继明会为了“爱情”不计后果地绑架她,何况周继明举止的粗暴更不像对她有什么感情的样子。

她社会关系简单,为人和善,没有什么仇家。十九岁出道,二十岁遇到纪衡,被捧红后接连拍了几部爆剧,便宣布退圈,二十二岁就即将订婚。未婚夫纪衡在桐城颇有势力,虽然手段铁腕,但人还算正派,而且洁身自好。

陆方旋想不出周继明绑架她的理由,更想不出这背后会是什么人指使。

越是临近订婚典礼,陆方旋越是紧张。纪衡察觉出她的情绪,提议让她和闺蜜出门放松一下。陆方旋最好的闺蜜叫闻晓,和她曾是舞蹈学院的同学,毕业后做了舞蹈演员,已经有了些名气,一年到头天南海北地飞来飞去,这几日正好留在桐城休假。两人一通电话约好了一起逛街,可陆方旋才一出门便出了车祸,再醒来,已经身处这间仓库里。

她原本说出这个名字只是在试探,可周继明的表现肯定了她的猜测。

白雪凝是纪衡的秘书,不光人长得漂亮,更是能力出众,是纪衡工作上的好帮手。总裁和秘书,男上司和女下属,听起来就暧昧非常。可白雪凝处事温柔周到,十分照顾她,因此陆方旋一度和她非常亲近。也是在那时,周继明出现在她生活中。他高瘦,长得清俊,时常穿着白衬衣,爱弹吉他,正是她年少时的理想型。

陆方旋被勒住了颈子,声音断断续续的:“我知道,当初你追求我,是她的安排,是不是?这次绑架,也是她在指使你。她像阴沟里的臭虫一样嫉恨我,一直在暗中挑拨我和纪衡的关系,直到我和纪衡订婚在即,她终于狗急跳墙……”

“闭嘴!你闭嘴!”周继明狠狠掐着陆方旋的脖子,感受着她皮肤下不规律的搏动,双目兴奋得发红。在陆方旋即将断气的前一秒,他突然松开手,将她“砰”地一声重重甩在地上。

“不,你什么都不知道。”周继明脸上带着病态的微笑,如隐藏着凶猛波涛的平静海面,“我和白雪凝并不认识,你没有证据。”

陆方旋用手捂住了剧痛的脖颈,像即将干死的鱼一样大口喘着气。周继明没有看她一眼,自顾自说着:“等你死后,纪衡会查到我前一天和闻晓通了电话。种种证据会表明,是她将你的消息泄露给我。”

有些秘密,只能对死人诉说。周继明面对濒死的陆方旋,揭开了掩在看似完好的皮肤下已经腐烂的脓疮。

“一周以前,晨星孤儿院着火,资料全部烧毁,那个畜生也死了。他被灌了安眠药,最后被活活烧死。他活该,他该死!那时候雪凝只有十岁,他不允许雪凝被好心人领养,好每天都折磨她。后来雪凝十二岁的时候终于离开孤儿院,可那对夫妇,也是一对该死的畜生!……”

周继明的神情逐渐癫狂,失血过多使陆方旋几乎昏厥,他的声音时近时远,朦朦胧胧如带着回音,不断传入她耳朵里。他突然俯下身,贴近了陆方旋的脸:“那对畜生死后,男畜生的妹妹,雪凝名义上的姑姑收养了她。她看起来是对雪凝很好,口口声声说将雪凝当成唯一的女儿,可才过了几年居然要再婚了。你说,她是不是自私,是不是伪善,是不是该死!”

陆方旋几乎已经听不到他的话了。他一只手按住了陆方旋脆弱的脖颈:“现在,你也该去死了。”

陆方旋艰难地睁开了眼睛,最后一眼看到的不是那个人棱角分明的英俊的脸,不是他温柔的眼睛,眼前只有灰色的天花板和周继明狰狞的表情。

她的眼角滑下一滴泪水。

对不起,还是不能嫁给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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