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一身黛色大褂,着黑布鞋,长发及腰了也不束起,披在背后让沁凉的山风吹开。他手腕露出半截,白得像峰顶刚落的雪,面容甚是姣美,眉如弓,唇如弯月,一双丹凤眼正直勾勾地盯着椿雪看。
“你不在重泯山好生待着,来定阴作甚?”
他声音像是从洞底传来的,飘渺,空灵。
椿雪的青葱玉指掐在大氅上,微不可闻地紧了一紧:“师父她老人家可惦记你了,没想到能在定阴碰见,想必山里的蛊虫也是你的杰作。”
“她的性子你比我清楚。”小师叔信步走来,步子轻飘飘的,没有声,脚一提,坐在了石棺上。
墓道黢黑,看不见对方的表情,只听他开口问道,“你手下的男人是什么来头?中了我的马缨花,还能捱半个时辰,若是一般人,不过半盏茶的时间,别说尸体,连骨头都化了。”
“小师叔好眼力,只不过,他是我的人。”椿雪蹙起眉头,已经猜到对方的下一句话。
“小阿雪,不如把人送与我,用他来练蛊,倒是事半功倍。”
从巫寨出来的养蛊人,多是这般想法,要不是江祁这张脸好看,她早就下了毒手,怎么也轮不到小师叔来垂涎。
“你想打他主意?”椿雪冷笑一声,道,“我会要你拿命换。”
“哦?你到底还是舍不得这张脸。”小师叔也勾起眉梢,他倒是爱笑,只是笑起来阴森森的,仿佛下一秒就能把人连皮带骨的吃掉。
椿雪不愿多言,她搂紧江祁的腰,前颚抵在他温热的脸颊上,眼神像渗毒的匕首,朝那道黑影冷冷地看过去:“怎么,你也不死心?别怪我没提醒,现在想逃,还来得及。”
“三年不见,不与我叙叙旧?”小师叔动也不动,风吹起他的衣袂,撩开袖口,露出一条清瘦的胳膊。
椿雪蹙起眉心,才不想和他叙旧,只道一句:“啰嗦。”
话刚落,银针便从掌心飞出,又听“铛”的一声,竟然被两道青符给半道截下来。
俩人修的是同门功法,小师叔入室早,更胜一筹。
椿雪遽然收手,已经察觉到差距,却也不慌,若没有一定把握,她不会放出狠话。
眨眼间,又掏出三枚银针,像在进行某种仪式,倏地刺破指尖,血水占满针体,这次,却射进之前那具死尸的头骨里。
小师叔先是一怔,随即明白了,死尸仿佛发了狂,踩着碎石冲他杀过来。
椿雪趁机把旗袍穿上,一面把盘扣系好,一面得意道:“被自己养的阴蛊欺负,小师叔,感觉如何?”
“阿雪,你居然练成了。”他与死尸交手,发现符咒对此毫无效果,不禁有些意外,“谁教你的?”
“不告诉你~”
椿雪把江祁拦腰抱住,就这样扛在肩上,大摇大摆地从他身侧走过去,头也不回,只有那兀自傲然的声音飘荡在墓道里。
“小师叔,你慢慢玩——”
闻言,他回了头,虽被摆了一道,眸中仍旧笑意盈盈,看着那名身穿旗袍的小丫头扛着一位身材高大的男人,甚觉好笑。
他指尖柔柔一动,顿时从地底冒出了带刺的藤蔓,紧紧缠绕在死尸身上,等目光落下,尸体便化作血水,里面的虫儿也成为一滩肉泥,猛地溅在他脚踝上,腐蚀了小半块骨肉,只留下两寸宽的窟窿,还在滴着血。
“我不过是想和你说说话。”小师叔垂头看了眼伤势,轻叹一声:“你却想要害我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