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诺知道,今夜,整座雪城都为了狩猎他而躁动不安着。
雪橇还未驶进灰区最外围的屋群时,阿诺便见到许多白牙会的人拿着火把和红色玻璃罩起的煤油警示灯在搜人,他们白色的面具在雾气和火光中,仿佛一个个摄魂的幽灵。这些国王的白色猎犬们,动作粗暴地把每一个进入他们视野的人拉过来,命令他们脱下帽子和一切会遮住脸的东西,用火把凑近他们的脸,一一审视,发现不是要找的人,便不耐烦地把人推开,继续找下一个目标。
阿诺知道,他们在找的人是自己,他忍不住把脸往兜帽里缩,因为紧张和无措,又开始了自己有些神经质的无意识小动作,他咬着自己的大拇指指甲,拼命地在跳车掉头还是直接碰运气过关之间犹豫。
“不要怕。”
一个沉稳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阿诺抬头见到那叫达夫的男子,单手拉着雪橇的缰绳,对自己露出一个微笑,一条臂膀从背后将他环住,达夫戴着黑色手套的大手包住了阿诺绷紧的瘦小肩膀,将不安的少年拥进自己的怀抱。
阿诺的侧脸因这亲昵的动作而贴在了达夫黑色的呢大衣上,这起着些毛球的衣料因为刚才在雪地里滚过,现在又湿又冷,阿诺的脸却开始发烫。达夫略显苍白的皮肤,和镇定从容的态度,都让他想到阿道夫。
尽管他对阿道夫抱着复杂的感情,但除了众神,在阿诺心里,阿道夫是最能配得上“无所不能”这个词的存在,虽然他冷酷残暴,叫人瞧不见一丁点的真心,可只要阿道夫对他说“不要怕”,他就能全心全意地相信自己能平安无事。
他是阿诺生平见到的第一个奇迹,他曾带着自己坠落悬崖,又带他乘风飞翔,叫他看到了美丽的海和人鱼,给了他人生第一个吻和第一声“我爱你”,尽管这些甜蜜只是包着冰冷石籽的漂亮糖纸,可当时的悸动和爱慕确是真实存在也难以忘怀的。
正因为阿诺知道自己难以忘记对阿道夫的爱,所以他对那美丽的恶魔更多的不是恨,而是害怕。
他害怕自己再一次见到阿道夫时……
【如果他再一次用那迷人的微笑和诱人的甜言蜜语来邀请自己时,自己真的能痛快地把他当一个敌人吗?】
阿诺因为太过紧张,反而思绪漂浮,他就这么像只躲在老鹰翅膀下的幼兔一样,对这陌生人给予的庇护感到怀疑和不安,可外头凶残的鬣狗们明显比这捉摸不透的老鹰更饥渴他的血肉,阿诺无处可藏,只能踌躇不安地缩在达夫的怀里,睁大一双棕色的眼睛,竖起耳朵,看着他们的雪橇车离白牙会的人越来越近。
终于,两个白牙会的人喊住了他们,走了过来。
“喂!下车,把帽子脱下来。”
达夫拍了拍阿诺的肩膀,再一次告诉他不要害怕,他拄着阿诺替他找来的树枝,瘸着受伤的腿下了车,对两个白牙会的人行了个简单的脱帽礼,那两个人看见他那张微笑的脸,态度便马上变得客气起来,同达夫握了手,“原来是达夫先生,您好啊!您的腿怎么了?”
达夫收回手,重新把帽子戴上,回道,“去外面写生的时候,不注意踩了兽夹,并不碍事,城里又出了什么事吗?”
“是嘛,那些摩尔人总是这样,乱放陷阱。”那个子稍矮的白牙者又耸耸肩,对达夫抱怨道,“国王发了急令,说有两个人潜进行宫偷了先王的遗物,事情很严重,听说为了找人,连我们的会长都给暂时释放出来了。”
达夫接过对方递过来的两张通缉令,拿到雪橇的油灯下看,阿诺站在一旁,也瞧见了上面的素描画像,底下的文字描述他看不懂,但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上面画的就是他和艾伦两个人,只是他的那张上面还是独眼的模样。
当时米迦勒出现时,耀眼的洁白光芒笼住了整面镜子,直到光芒消失留下一个阿诺逃走的背影前,在育空山底的三人都没有看到任何画面,那是天使在做事,魔鬼是不被允许窥探天使们的行径的,只因他们是住在离神更近的天堂里。所以无论是两龙兄弟还是魔神巴弗灭,他们都并不知晓阿诺已经被修复好了肉身。
此时,那两个白牙者把注意力转到了阿诺身上,问达夫这人是谁。达夫把手按在阿诺肩膀上,笑得很客气自然,“我这几天恐怕行动不便,就暂时找了个侍从,他是个蛮族小奴隶,胆子小,你们别吓着他。”
白牙会的两人指着阿诺,语气因为达夫在旁,并没有太过粗鲁,命令他把兜帽摘下,阿诺低头照做,手却按上了腰后的刀柄,一颗心跳噗通飞跳。两人的目光在他的脸和画像间来回转着,最后盯住了他的眼睛。
“唔,小麦色的皮肤,黑头发,棕色的眼睛,长得真像。”
“但他又不是独眼,你瞧这小蛮子的两只大眼睛,可真像那摩尔人养的鹿崽子。”
两个人把通缉令重新卷好,转过身继续和达夫说话,阿诺心里一松,几乎要跪倒在雪地上,他赶紧把兜帽翻上去,乖乖在达夫身边站好,看男人同他们又寒暄了几句后便挥手告别送走了那两个白牙者,阿诺抬起脸对达夫露出感激的表情,双手叠在胸前对他致以阿耶卡的谢礼。
“没事了。”达夫隔着兜帽揉了揉阿诺的脑袋,把阿诺吓了一跳,少年脑袋一缩,把想拍开对方的手停在了半空,想了想又放了回去,小声地说了句“谢谢”。
阿诺心里疑惑,这个叫达夫的为什么这么笃定他们认不出他,他性子过分腼腆,就是和熟人讲话也总是要斟酌一番,尽量拣着合适简要的字眼讲,碰到这样的陌生人就更不用说了,阿诺攥紧了自己的衣角,揉得皱乱不堪,咬着自己微嘟的下唇,纠结着该不该问。
“怎么了?不舒服吗?”别人的关心,阿诺条件反射地摇头表示自己没事。驯鹿重新跑了起来,他这回故意把身子挪远了些,达夫装作没注意到这刻意的疏远,一路上,用温柔的声音,向戒心满满的少年介绍自己的事。
两人重新启程,在灰雾中稳稳前行,拐过灰区外圈迷宫似的大街小巷,到了一处闭门歇业的小酒馆前,阿诺搀着受了伤的男人,从酒馆后的露天楼梯进了顶上的阁楼,就是奥利维之前暂住的那一间。
“请进,屋子有些乱,火柴在壁炉上。”
阿诺走在前头,先进了屋子,达夫在身后把门关上,外头的光亮被拒之门外,黑暗重新占据了空间,阿诺听到达夫把门锁上的声音,不知为何,觉得害怕起来。他站在完全陌生的房间里,稍一挪步就碰倒了什么家具,他立刻不动了,无措地站在黑暗中,等达夫把蜡烛点亮。
黑暗中,他听到男人的呼吸声离自己越来越近,因为在忍耐伤口的疼痛,那呼吸声听着像是在克制着什么不可知的冲动,阿诺眼睛还未适应黑暗几乎什么都看不清,但他凭敏锐的本能感受到有什么东西在后面朝自己靠近,突然他的后颈像被蛇的舌头舔过般感到一股冰凉的触感。
阿诺吓得立即捂住脖子转身去看,嚓地一声,是火柴划过点火纸的声音,屋子被蜡烛橙黄的光芒照亮了,他身后什么都没有,只是那扇紧闭的木门。
达夫端着烛台,吃力地瘸过来问他怎么了,阿诺惊魂未定,那种感觉让他浑身的寒毛都竖起来了,他脸色惨白,睁大的眼睛里还残留着未小腿的恐惧,达夫镜片后的黑色眼睛闪过一丝兴奋的光亮,大衣下摆遮住的裤裆悄悄地鼓了起来,阿诺呡紧嘴唇,对达夫摇了摇头,眼里流露着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求助欲。
他这时才看清了整间屋子的模样,确实相当地乱,全是乐谱和画册,仿佛纸张堆砌成的巢,阿诺的脚下就踩着几章琴谱,他慌张地移开脚,看着上面印着的脚印,棕色的大眼无辜又愧疚,看了达夫一眼,达夫捡起来把纸扔进了再也堆不下纸团的篓子,那新的纸团击中了纸团小山的峰顶,连同被撞掉的几个纸团一起落到了地上。
“好…好乱……”
阿诺无意识地感叹出声,一开口就后悔了,捂住了自己的嘴,达夫反而心情突然搭好,笑道,“既然这样,明天就拜托你帮忙打扫了,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阿诺差些就把自己的真名说了出来,一想自己正被人追查,便想编个假名,可他在骗人这方面实在太过老实笨拙,“诺…诺……”了半天都想不到一个名字。
壁炉被点燃,达夫把身上的衣物一件件脱下,全放到了阿诺手上,长长地哦了一声,“你叫诺诺啊,这名字真可爱。”
阿诺捧着达夫的一堆衣服,大眼睛眨巴着像是在问为什么要把衣服给他,达夫躺到床上,一只手支着脑袋,样子又优雅又惬意,说道,“你这几天在我这儿就做我的贴身侍从负责照顾我的生活起居吧,毕竟人必须劳动工作才能有饭吃啊。”
阿诺觉得他这话很有道理,点了点头,达夫看到他理解并答应,嘴角的弧度翘得更高了些,他伸出手指了指自己的腿,“那么,诺诺去向厨娘要些热水,替主人把伤口好好清理一下吧。”
阿诺心里惊讶达夫态度的转变,但他觉得自己占了对方更多的好处,便只好听从达夫的指挥下楼去取水。阿耶卡人无论搬运什么东西,都是把盛物地器皿顶在脑袋上的,阿诺自然也是如此,他把盛满热水的木桶放在头顶,伸出两只小手扶着,万分小心地上了楼梯,在开门进去时,却没有看到一条黑色的尾巴悄悄伸到了他的脚下。
哐啷一声,阿诺就这么被绊得踉跄一跳,木桶里的水从头到脚浇了他一身,他浑身湿透,冒着热气,小麦色的皮肤被热水烫得发红,他微张着嘴,手还保持着要去扶木桶的姿势,傻傻地站在那儿,心里骂自己简直蠢透了,看着空掉的木桶滚到了达夫的床边,撒开的热水弄湿了数不清的纸张。
“对…对不起!”
阿诺没看到达夫转过脸去的灿烂笑脸,只看到他转过来的一副冷漠又生气的面孔,他听到对方声音里的不满,“诺诺,你怎么这么笨,连打水也做不好。哎,算了,先把衣服脱了,这样马上要着凉的。”
热水的温度很快就被空气剥夺干净了,阿诺冷得打哆嗦,听话地走到壁炉旁,把又湿又重的衣服一件件脱了下来,瘦小的身子暴露被火光照耀着,却还是冷得不停颤抖,小小的鸡皮疙瘩全都冒了出来,他浑身都是伤疤,呼吸的时候肋骨的形状看得清清楚楚,阿诺赤着脚背对着达夫在壁炉前缩成一团,像只还没长齐毛就淋了雨的可怜猫崽,鼻头和眼眶都冷得发红,像是随时要哭出来般。
达夫并不急着给他毛巾和衣服,而是躺在昏暗的床上,把少年可怜的样子欣赏个够,才慢悠悠地抬手,指了指角落的皮箱,让阿诺自己去翻衣服穿。阿诺踮着湿淋淋的脚尖,尽量踩着没有纸张覆盖的地面,留下一路小脚印,双手刻意遮住了下腹红色的淫纹,才走到皮箱旁,却突然听到达夫厉声叫他不许动。
阿诺僵在原地,听到达夫拄着手杖走到他身后,一双没有什么温度的手突然用力地掐住了他后颈的那块软肉,阿诺啊地一声叫了出来,像猫被咬住了后颈一样,一下子失去了所有力气,软倒在皮箱上,达夫就这么用两根手指掐着他后颈的腺体,把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他的背上。
“你有淫蝎的烙印,你是卖淫的Omega,我最恨你们这些堕落的雌兽!”
阿诺背对着达夫,除了皮箱的盖子什么也看不到,他只听达夫声音狠厉,却没瞧见他脸上憋着的坏笑。
“不!不…不是的,放…放…啊!你要做…做什么!”阿诺在脖子上感到了另一个更柔软的触感,他突然意识到这是达夫在用嘴唇触碰艾伦咬下的标记,接着他听到男人低沉的声音说道,“你知道吗,我是个Alpha。”
阿诺眼睛猛地睁大,瞳孔缩小,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可怕威胁,那是有主的Omega面临被其他Alpha强暴时都会产生的恐惧,一想到自己现在可以受孕,阿诺便更害怕了 。他的眼泪扑簌落下,打湿了蒙尘的皮箱盖子,他恳求着达夫放过他,可他一无所有,都不知拿什么条件去换取自己的自由,只能一遍又一遍地说着,“求求你”。
突然钳制着他脖子的手松开了,身上的重量也消失了,阿诺转过头来,满脸是泪,被达夫拉起身子抱进了怀里,男人的声音又变得如此温柔,轻抚着他瘦削的脊背,说道,“好好,诺诺不哭,我相信你不是,我有一个未婚妻,长得和你很像,也是个Omega,却和我的弟弟私奔背叛了我,所以我恨着那些淫乱事从二夫的Omega,好啦,不哭了,我们诺诺一定有自己的委屈,我吓坏你了,是不是?”
阿诺一哭就停不下来,被掐了腺体的无力感还没有完全消失,整个身子都软绵绵的,他捂住被掐红的后颈,跌在达夫的怀里一抽一抽地打着哭嗝,达夫从皮箱里拿出一件大衣替他披上,拍了拍他的肩膀,自己却又躺回床上,摇了床旁的铃铛让厨娘又重新送了桶热水上来,自己剪开裤腿处理起伤口来。
阿诺缩在达夫的衣服里,蹲在壁炉旁离他远远的,看着男人一个人处理那伤口,他想上去帮忙,却又因为刚才的事情感到害怕,想到自己无家可归又无人依靠,便觉得整个身体仿佛溺水的人一样,漂在什么都抓不住的黑水中,偌大的世界,却没有一寸土地可以让他这株小草扎根。
尽管男人跟他道了歉,语气和态度比遇到时还更加温柔体贴,可阿诺却按奈不住害怕的心,他怕的不是达夫,而是自己,刚才被男人这么粗暴对待,他的下面竟然硬了,他没有闻到达夫的信息素,下面却已经忍不住湿了,难道他真的不是因为Omega的体质,单纯的因为是个淫荡的人才会这样吗。
他摸着没有那道疤痕的小腹,想到自己被人狠狠地按在地上操干,被射得肚子鼓起,然后怀上孩子……阿诺咬着指甲,盯着达夫的背影,咽下了一小口口水,他又感到那种发着低烧的晕沉感,知道因为刑罚而暂停的发情期又要复燃了,神早就给这具肉体安排好了宿命,甚至不惜让伟大的米迦勒来告知他,修好他。
他渴望着男人的精液,渴望着受孕,他想有自己的孩子,为另一个生命燃烧自己的生命。
阿诺想到米迦勒的话,狠狠地咬了自己的拇指一口,难道为别人生孩子就是他活下去的原因吗,就算那孩子是什么英雄,他就必须为了另一个生命做出牺牲吗,凭什么!他渴望自由的心在对神安排下的宿命发出抗议,他思绪一片混乱,棕色的大眼睛湿漉漉的,随着混乱的思考快速又神经质地转动着,这是一个人精神崩溃的前兆。
一样东西突然进入了他几乎什么都没有看到的视线里,阿诺终于注意到了手腕上的东西,那是一条蓝色的编织发带,绕成两圈套在他的手腕上。他的心猛地一跳,像着火的人跳进了一汪清泉里,一瞬间,就平静了下来。
那是他哥哥为他编的发绳,随着故乡阿耶卡的陷落永远和哥哥消失了,现在它又出现了,回到了他的身边。阿诺想起米迦勒那熟悉的背影,想起了天使对他的承诺——
“我会在你行的一切道路上保护你”
感激与思念的泪水落了下来,少年虔诚地跪在一抹暗淡的月光下,双手合十,无声地做着祷告。
【无论你是伟大的米迦勒,还是我那可怜的哥哥,我都会永远爱您,请您也永远爱着我,让我有力量继续这艰苦的人生迷途吧。】
阿诺带着模模糊糊的幸福,和让他疲惫不堪的不安陷入了无梦的睡乡,等他再睁开眼时,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
他身体的发热感消失了,阿诺松了口气,他见达夫换了身干净的衣服,拿着本子躺在床上画画,阿诺看到一身叠好的衣服放在了他的脚边,达夫对他微笑着说了早安,并告诉他这衣服是厨娘送过来的,让他临时将就着穿上。阿诺看男人又一脸温柔的笑意,仿佛昨晚的事只是他自己的一个梦。
他照着达夫的指示,把那身衣服一件件往身上套,那是一件厨娘女工腹,蓝色的长裙和白色的褶边围裙,还有系带的长筒皮靴,竟然全都奇迹般的合阿诺的身,仿佛达夫早就知道会有他这样一个人,为他提前量身订制的般。
阿诺身材瘦小,四肢纤细,穿着女人的衣服竟一点也不违和,达夫对他招招手,让他坐在床边,用梳子把他长长的黑发分成两股,扎成了两条麻花辫,垂在肩前,还用一条蓝白相间的头巾系在了他脑后,阿诺根本搞不清约尔塔服饰的性别区分,有什么穿什么,根本没有领会到那笑眯眯的男人对自己的恶趣味。
最后套上灰色的小斗篷,戴上毛绒手套,阿诺拿着篮子和达夫的钱包,嘴里默念着达夫的话,出门替达夫买东西去了。
“出门直走五个店铺后右转第三家,两个奶油面包一基尼五分,两个奶油面包一基尼……”
阿诺掰着指头数着店铺走着,心里不停默念着达夫的话,终于走到了那家面包店,他看着店前围成数圈的人群,心里惊叹,难道这里的面包真这么好吃吗?
可很快,他就发现气氛的异样,所有人脸上都是惊愕恐慌的模样,还有许多白牙会的人在场,面包店里似乎发生了什么事,突然有人高喝道,“卡洛斯陛下驾到!”人群骚动起来,自动为那骑在赤马上的王者让开了道路。
阿诺躲在人群中,把头上的布巾拉得更低,他看到马上的卡洛斯依旧威严俊美同天神般,下巴高傲地扬起,眼神里的痛苦和憔悴却让阿诺一眼看穿了,他看着卡洛斯眼睛下的乌青,一颗心又揪紧般发疼,手也不自觉地按上了胸口的那片鳞片。
卡洛斯下马走进了面包店,很快就出来了,眉头却比进去前皱得更紧了,阿诺看到跟着他进去的两个士兵拎着两个东西出来了,他踮起脚尖,终于在推搡的人群中看清了那是什么,差些两眼一黑,晕在无数人的脚下。
他弯下头,捂住了想要尖叫的嘴,睁大了眼睛看着那两个士兵把那两东西带走的背影,人群随着国王的离开消散了,他却留在原地,终于受不住了,跪倒在地,突如其来的剧大悲痛让他连一滴眼泪也流不出来了。
那两个东西,是他的娅娅拉古夏,和戈布叔叔的首级。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