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影笑了笑:“兰公子哪里会不对,是我痴心妄想。我这样的人,公子怎么对我都是我应得的。”
兰枫引叹着气:“还是在生气。不过你生气,应该是冲着我来,想方设法让我不好过吧?你看看你,折磨自己折磨了大半天,到底是和谁置气呢?”
说着他捏住逐影的足踝,三下五除二除去了她的鞋袜,短时皱起了眉头。
跃动的烛光下,只见逐影的脚小巧秀气,晶莹润泽的趾甲就像是五个透明的花瓣。但现在脚上全是磨出的水泡,有的鼓胀着、有的已磨破,渗出血来,趾甲下全是紫黑的淤血。
逐影想把脚缩回去,却被兰枫引紧紧捏着,皱眉看了一会儿,突然放开她,急匆匆向外间走去。
不多时又回来,在床边坐下,腿上垫了一块干净的汗巾,又将逐影的脚捉住,放在自己的膝上。左手牢牢捏住逐影的脚,右手拿了一根银针,在火上烧了一下,沉声道:“忍着些。”
说着用针挑破了一个水泡,逐影“啊”了一声,兰枫引冷冷道:“现在知道痛了?”
说话间手却并不停歇,几下将逐影脚上的水泡都挑干净,再涂上药,把一双干净的棉袜套上。沉声道:“你看你,同我怄气,可伤的全是你自己,这买卖不嫌做得亏本么?以后不许再这样了,这样不知道爱惜自己,想让谁心疼呢?”
他用手指揉着眉心:“我也是疯了,由着你这般胡闹。”
逐影曲着膝盖,摸着棉袜的边缘:“是我的错,我哪里有资格同公子置气。”
兰枫引叹了口气:“你这几天怕是不能走路了,看来我明天只好把你抱回府里了。”
逐影吃了一惊:“什么?”
“你不会想一辈子住在这里吧?”
逐影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她不喜欢庭院深深、门落重重的府邸,她的一切噩梦都是从进入兴国府开始的。如今,又要开启又一重噩梦了么?
兰枫引看着她的表情:“你不愿意?”
“我不喜欢那样的地方?”
“为什么?”
“那里……那里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像我这样出身低贱的,谁都可以踩上一脚。”
兰枫引把她揽在怀里:“在兴国府的时候,很多人欺负你?”
逐影只觉一阵委屈:“你不是也欺负我?”
兰枫引揉了揉她的头发:“那时是我不好。不过在我府里,不会有人欺负你。”
逐影小声道:“能不去吗?我就住在这里,保证不往外跑了。”
兰枫引又从袖子里摸出一个沉香色缂丝岁寒三友香囊,在她眼前晃了晃道:“这是你的?”
逐影看清了他手中之物,伸手就想去拿,然而最终停在了空中。
兰枫引笑道:“不许赖,这个枫叶可是我专门在银铺里定做的。这么说那件孔雀呢氅衣是你帮我补的?”
逐影愣了愣,轻轻“啊”了一声道:“如果是兰公子的,那便物归原主罢。”
兰枫引笑道:“那这个香囊也一并送我了?是你亲手绣的?”
逐影忍不住伸长了手臂,道:“枫叶可以还与公子,香囊是我的。”
兰枫引伸直了手臂不叫她够到,笑道:“之前不是说给我做个香囊吗?也没看见你动手,就把这个与我罢。”
逐影收回了手,勉强道:“那您拿去吧。”
兰枫引端详着这个香囊道:“绣得很好,那斗篷也补得很好。正好府里的绣坊缺个绣娘,你就顶了这个缺吧。”
逐影这时真的愣住了。
原以为兰枫引就是把她留着当宠物养起来解闷暖床,最多给个通房丫头的名分。没想到给她在府里安排了一个良家女子的差事。
看她不说话,兰枫引迟疑着道:“不想做绣娘?那我说你是远房亲戚家的遗孤也行,到时候给你在府里找个单独的院子,住在里面当小姐也行。不过这样戏就得做足,要先把你送出去,然后再真的接过来……”
逐影连忙打断他:“不要不要!绣娘就很好,我想做绣娘。”
说着她瞳仁里闪出了诱人的神采,眉目都弯了。
“那早点儿歇息吧,明日夜里我带你回府。”
“夜里?”
“悄悄的从这里出去比较好,毕竟兴国府的事情还没过去。”
“喔。”逐影懂事的点了点头。
“现在兴国公的罪行还在慢慢审理,何府的女眷大部分也都还收押在牢里,没有改籍发配。一旦她们从牢里出来,我会帮你寻到蝉鸣的。”
逐影的眼睛立刻像星星一样闪亮起来:“公子……”
兰枫引笑了:“就知道你柔柔弱弱的样子都是表面,第一次和我在兴国府里见面,不也是张牙舞爪的亮出爪子出来了?”
逐影有些讪讪的:“我,我帮您把那些药方子写出来?”
兰枫引听了直摇头:“傻丫头,别人嘴上刚说了两句,你就把心窝子掏给别人了?你至少等我真的把你那个小丫头带到你面前了,你再写药方子吧?”
他轻轻一拉,逐影便温顺的倒在了他怀里,他的下巴摩擦着她的头顶:“这般笨,还是放在我眼皮子底下才放心。”
逐影感到他把自己放倒在了床上,身子不由得一僵,紧张的仰起脸问道:“要,要做么?”
兰枫引站了起来,摇着头:“以后你就是雪娘的人了,雪娘如果知道我动了她手底下的绣娘,怕不要和我拼命。早些睡吧,明天夜里要赶去府里,又睡不成安稳觉了。”
次日醒来逐影感觉莲足微凉,睁眼看去,是兰枫引掀开了锦被一角,低头看着她脚上的累累伤痕。
她本能的想把脚缩回去,已被兰枫引一把捏住足踝,又细细的涂了一层温热的膏脂,然后套上了罗袜,这才松开手,道:“这屋子里有喜欢的东西可以带上,不过衣裳用品之类府里都会为你置上新的。”
逐影摇了摇头。
兰枫引苦笑了一下:“也是,没给你买过什么东西。等到了府里,喜欢什么都和我说。”
到了夜里逐影困得不行,迷迷糊糊的被抱到了马车上。马车晃得她又睡了不知道多久,终于兰枫引轻轻的晃着她道:“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