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后,方才入春不久,御生门庭院里的桃花就已开得妖艳。
徐风渐来,桃花落了一地。片片花瓣飘落于树下一杯清茶中。公子迹扇子置于圆石案几上,提起玉壶为对方添了一杯新茶,也给自己续上一杯。
只见那人,就着落了花的茶细品,“好茶。”
公子迹嗔笑,扇子一展,“贤弟锦衣玉食,我这粗茶竟入得了你口,实属荣幸。”
“此茶虽不比茶中极品,但烹煮得当,沁人心脾,三公子那三万两黄金收的弟子,这几年手艺愈发精尽,想必可以出师了?”
“村野丫头,调教几番,虚长了些本事。”三公子面上挂着不明所以的笑,目视对方眼睛饮尽一口清茶。
茶终归是茶,不及酒来得烈。这酒酿也酿了,尚不够醇香。
“不过,自是不会叫公子失望的。”
花玉枝一袭红纱步入庭中,恰巧被一树芳华迷醉了眼睛。这花开得这样好,肆意盎然,花下一人独饮,也好生惬意。
而那人,正是御生门门主公子迹。他对面青玉石凳前,骨瓷杯中仅一点茶水,漂浮着桃花一瓣。来客看是刚离去不久。
“三公子召玉枝前来,所谓何事?”玉枝倾身行礼,身姿款款,乍一看宛若知书达礼的深阁闺秀。
公子迹虽是一门之主,色厉内荏,行事诡秘,却也放浪形骸,颇有魏晋风度。
若不是脖子上尚隐隐作痛,玉枝定当也被那三分风雅所蒙骗。昨晚夜袭若不是她机警,肘击他命门,刀剑对峙,她如今也没这命神色如常,前来候命。
对于玉枝语气中的不善,公子迹倒不放心上,扯开嘴角一笑。“乖枝儿,你师父花筝当初,将你交予我,受这非人的对待,你知是为何?”
“师父自有师父的道理,玉枝命里该受的,便要受着,三公子多番锤炼,玉枝心中感恩戴德。”说这话时,目视公子迹,杏目圆睁。
公子迹整理一下衣物,背手起身,一枚圆形玉佩吊在腰上,色泽圆润,落入玉枝眼中。
“既该受着,那为何……”公子迹以指摩挲少女柔滑的面庞,“本座屡次欲与你共渡良宵,枝儿却不依呢?”
不惜重金买下的江满楼花魁,他竟碰都没碰过,传出去,要损了他迹吾公子的名声
指腹落于少女丰润樱唇,公子迹瞧着,呼吸间,闻见一股独属少女的馨香,沿着唇边多摩挲了几下,身体不自禁缓缓靠近。
“三公子说笑了,”玉枝侧过脸,不着痕迹避开他冰凉的手,“御生门上下,哪位女弟子不巴望着爬上三公子床测?”
比起贪恋他那种祸水红颜的脸,她比较怕死。公子迹要的是忠诚,她十分清楚。
美人冷语如腊月寒冬一盆冷水,驱散了公子迹一时荒谬的入迷,恢复往常的玩世不恭的神色,顾自笑了笑。他正经道出今日面见玉枝的目的。
“两年来你功力精进,屡次从本座手里全身而退,本座已没有什么要交你的了。如今,你已是我御生门的红莲。”
红莲,乃是御生门门主秘密培养最为出色的女细作,皆为妙龄少女,容颜貌美,出手狠辣,嬉笑间,取人项颈。
“此番,你需去杀一个人。此人,多年来你师父花筝恨之入骨,却因早年伤了心脉,功法受阻,无力报仇。”
“身为她老人家的嫡传弟子,此事,就交予你了。”
花玉枝似信非信,在他双目之间来回打探,师父却常年忧思成疾,愤恨难忍,道是要报仇,却不曾告知与她。“此事,与你何干,令你如此大费周章。”
“御生门原另有一名红莲,名换瑚怜,乃我多年教导的得力门徒,取人首级无数,只可惜两年以前,在最后一次刺杀行动中行迹败露……”
“死了……”,公子迹仿佛说着一件很平常的事,手中的扇子被捏出了汗,未叫人发现,“红莲空缺已久,我损一员大将,元气大伤,自当尽早另匿人选。”
玉枝神色微动,抚了抚腰间藏匿的贴身匕首,“你要我杀的,便是杀了瑚怜的那个人?”
“正是。”
“是谁?”历代红莲,祸水红颜,武艺高强,能杀死瑚怜的,必不是等闲之辈。
“此人,”公子迹,敛去嬉笑之色,目露寒光。“乃是李巍。”
闻言,玉枝喉中仿佛哽了鱼刺,惊得说不出一句言语,
“亦即,当今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