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寓清於浊》(NP,兄弟,各种攻)--之三 黑羽下的翩然(1)

「顾问先生!」

敞开有优美玫瑰浮雕的衣柜,非澈正对镶嵌在柜子里的半身镜,仔细的打上领结,急促的敲门声忽地慌乱响起,还没等非澈一句轻飘飘的「请进」落定,惊慌失措的叫嚷便随着被撞开的门扉,突兀的闯进气氛闲然的室内。

「顾问先生!不好了!」开门进来的是个年纪很轻,面目清秀娇嫩的侍应--窈窕玲珑的小身板上是同款式的黑长袖开襟上衣搭配皮短裤,雪白纤细的颈子上挂着精致的项圈,标准「夜色」侍应的穿着--看起来还算挺面生的,大概是新人吧,此刻正紧张得满头大汗。

这时说「什麽事这麽慌慌张张的?」好像太过老套……一面换装一面思考事情的非澈还没进入状况,有些心不在焉的想。

「……顾问先生!」见非澈没有反应,侍应按捺不住又喊了一声。

「我有在听。」非澈漫应,抬手把沉重的衣柜门推上,「说吧,什麽事情?哪间的客人,还是哪位侍应出问题?荆棘阁的?」

任职不到一个月的侍应闻言颤了一下。这可什麽都还没说呢!顾问先生是怎麽知道的!?

非澈睇了一眼明显被吓着的侍应,很能察言观色的侍应立即醒过神来,掩饰般的咳了下,咳完也不像一开始那麽慌乱了,点点头,「是,的确是荆棘阁的……那、是那个……」犹豫了下,侍应僵硬的绕过某个微妙的关键,飞快的说了下去,「昨天下午来了一位事先订了荆棘阁房间的客人,不知道发生什麽事,现在闹得有点不大愉快,经理已经先过去处理了,只是经理听说今天顾问先生有过来店里,让我来通知一声……」说完便垂眸作乖巧样。

非澈又睇了侍应一眼。能进「夜色」的侍应不是徒具美貌风情就可以的,除了取悦男人或女人的技术高超与否,更重要的是那份能察言观色的聪慧与七窍玲珑心。这位侍应自然也是。可如若看不穿这位侍应掩饰在乖巧底下的幸灾乐祸,也就白瞎了他与非清这样可怕的人物相处了那麽久,也没有资格成为黑翼的高层之一了。

虽然洞察人心不像非清那个妖孽高超,但非澈还是能从侍应的态度中撷取出必要的资讯,进而推测。譬如说,这位侍应是个新人,在「夜色」这种尔虞我诈又龙蛇杂处的环境,作为表面谦逊有礼又乖巧听话的「後辈」,实在不能坦然的显露出出对任何「前辈」的喜恶,但是看这位稚嫩的侍应掩饰不住的幸灾乐祸……

除非那位「前辈」是个人人都厌恶的家伙。同仇敌忾向来都是融入某个团体最快的方式。

如果仅止於此,非澈心中是有几个人选,却无法轻易的下定论。可侍应幸灾乐祸的神情下,还有隐隐的忌惮惧怕,以及埋藏得很深很深的嫉恨。让人又嫉又恨又怕的对象……这麽能惹事的对象实在不多,加上荆棘阁是SM爱好者专用的房间,有这些线索,非澈想猜不出来都难。

一张冷极艳绝的高傲面容闯进脑海,非澈叹了口气,对侍应说,「带我去荆棘阁那个房间。」

侍应脆声的应了下来,领路途中完美含蓄的表现出他有礼和热情的优点,可不外乎就是那些乖巧会讨人喜欢的话,对此,非澈只是垂下眼帘。

「夜色」,顾名思义,有「可仰望而不可触及的深邃黑空」的这层意思,也是明指「繁华似锦的暧昧暗夜」。但能慧眼独具明白第一重意义的枭雄实在很少,大部分的人都只把这里视为高级华贵享乐的销魂乡。也不能说认知错误,毕竟频繁随侍各地界大人物们出入宴席、深受宠爱的那些一流的绝色男宠,皆出身於「夜色」--由「夜色」调教而出,在价码滔天的赎身交易前,一切的一切都归「夜色」所有。

「夜色」是做生意的地方,讲究和气生财,只要支付得起花费,任何人都可以在里面享乐不归,但有足够权力与财力让「夜色」出让珍贵财产的男侍才是真本事。能买下「夜色」出身的男宠的所有权,或者包养得起「夜色」里面矜贵的侍应,成为一种大家默认的,隐然的上位者象徵。

当然,比起成名久远又积压甚重的「霓裳」,也有不少没有眼色的家伙不屑於「夜色」异常严苛的各种规矩,认为不过是个新崛起的玩意儿,嚣张傲慢什麽。但在几个蓄意挑战「夜色」权威的家伙,吃了几个凶猛的暗亏,身败名裂之余,还险些丢了命外加连累家族後,无论是高官贵裔巨贾,进了「夜色」所有的客人都显得十分文明有礼。

这是当然的,不意外。跟着侍应上楼拐过走廊转角,非澈默默的想。毕竟「夜色」背後所倚仗的、谁也不知道的神秘势力,就是令黑白两道皆闻之色变的「黑翼」--名儿还能掩盖得不为人知,手段很残这点是低调不起来的--「夜色」表面是个新奇高档的销金窟,实际上,「夜色」是非清直接指派给非澈辖治的情报网之一,隶属在本组织「黑翼」之下。

正因为有这样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可怕势力撑腰,所以很少有客人敢在夜色里翻脸闹事,就算是夜色单方面理亏,也会很理性的接受处理……毕竟夜色给予的补偿向来大方,傻子才会自己去给非清送藉口被玩残。

但现在,虚掩的门挡不住声音,站在荆棘阁某房门口的非澈,把里边的高声一点不漏的都听完了。

非澈的脸孔当即就冷了,嗓音清清冷冷的在模糊尖锐的斥骂中很惹眼:「哪个经理在里面?」

正犹豫要不要推门进去的侍应一个机灵,有些心惊胆颤的看着面无表情的非澈,「是、是海青经理。」

非澈点点头,唇畔一抹浅凉的弧度。说有经理先过来处理,处理成这样?他跟着脚程慢的侍应从自个儿的休息室走了两层楼来这儿了,还没能让里面那位找死的大爷消停下来?他们夜色什麽时候这麽窝囊兼效率差了?

瞥了瞥荆棘阁其他的房间,倒是都房门紧闭,但也说不准有没有客人被惊扰到了。夜色每个房间隔音都做得很好,尤其荆棘阁里面玩SM都不会漏出一声惨叫的,理论上一个傻子大爷的破嗓子应当是吵不到别人,可今天发生了这样捣乱砸场子的事,无论有没有影响别房,夜色都必须要做出些表示,补偿的成本该搁谁头上?

里边还闹得很欢,听得出来有好几个人的声音,又骂又劝又叫的,兵荒马乱。非澈听得不耐烦了,举步就要进去,侍应赶紧在前面率先推开了房门,低头进房间还没来得抬眼看清场面,只听到一句「只有老子调教人的份!那个贱胚什麽东西,居然敢踹老子!」,黑影腾动,抡圆的胳膊带着响亮风声就挥过来了,柔弱的侍应反应不及,眼看那张娇嫩的脸就要狠狠挨了记巴掌--

晃了下,侍应瞪圆了清亮的大眼睛,看着眼前光影瞬变,本来脸上预计的疼痛没出现,吓呆半响,这才发现原本在身後的非澈不知怎麽地已在身前,替他挡下那记凶猛的巴掌,动作却宛如拂开落花般优雅从容,好像刚才过来的不过是阵调皮的风。

挥掌的傻子大爷只穿着件轻薄的浴袍,浑身上下包括发丝湿润得看得出水气,拧得出油的手腕被捏着,也没想到会突然出现个人,顿时也傻了。非澈是所有人当中最先有动作的,他松开那肥油过多的手腕,先是冰冷的扫了自己人一眼,让在场的四位侍应、经理海青颤抖着回神,才转头对傻子大爷露出一个无懈可击的笑容,「这位先生,我是夜色的顾问,代替敝店不成材的经理来问候,请问这边发生了什麽大事,让您如此生气呢?」

傻子大爷却愣忪着还没回魂,镶嵌在黑油油脸上的混浊眼珠里,写满强烈惊艳的失神,然後……然後非澈就看见,这秃头欧吉桑下身有什麽东西顶起来了,轻柔的浴袍布料根本遮不住什麽,反而更露骨的勾勒出那猥亵的形状。而那发情的东西,就在离非澈不到二尺远的地方翘着,意味明显的直指着身前的人。

非澈还是微笑着,只是笑容里杀气霎时间浓重几乎成为实质。他顺着傻子大爷恶心人的眼神低头目光一扫,当然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夜色里不够高阶的侍应,穿着统一样式的黑长袖开襟上衣皮短裤和项圈,高阶的男侍穿的也差不多,只是种种配件花纹依人各有不同;然而管理阶层的干部,为了与侍应们区隔开来,穿的是正式的三件套燕尾服。但终究夜色是需要情调的地方,穿得死板严肃反而不好,所以连带着非澈这个权力特殊的顾问,经理以上的干部阶层穿的都是改良後的燕尾服。

所谓的改良,就是将原本得体的燕尾服设计得更有风情,用最优雅含蓄的样式,勾引起人心底的骚动。举例来说,他身上这套量身订做的三件式燕尾服,用像是雨过天青般的清雅冷色调,宛如水彩似的渲染出「雪白」的印象,看起来非常飘逸出尘。但这样精致美丽的衣裳,却在强调优美腰线的衣摆开衩,只要抬起手,就能轻易看到雪白柔韧的腰腹;绘着特殊花纹的领结与很低的衣领之间,露出一点诱人的锁骨,还有前胸一小片晶莹的肌肤;以及长袖与长裤侧边系着精细的袖扣,组成少许若隐若现镂空的地方,暧昧的夸耀着无瑕的纤细手臂与长腿。

硬是让正式严肃的燕尾服,本该光洁无尘的颜色,染上淫靡魅惑的味道。

非澈还记得他头回拿到充作制服的燕尾服,在家里试穿时,面对着穿衣镜,背後倚门欣赏的非清沉默了三秒,感慨的道:「设计这套衣服的是谁?我真不知道该是一刀宰了他好,还是重金礼聘来做衣服的好。」然後将他压倒在沙发上,也不肯让他把衣服脱掉,就这麽强要了他几次。

下半身的长裤半褪,袖扣与装饰配件轻轻撞击,琳琅脆响。云雨方歇,上身整齐的穿着被汗水和精液玷污的燕尾服,他无力喘息着窝在非清怀里,非清没离开他体内,只是将他披肩的漆黑半长发撩起,艳丽的朱唇啃咬着雪白的後颈,低沉而嘶哑的说,「这衣服後领高了些……但很好。会让人想扯下衣领,看看里面留下怎样的荒唐。」身教言说的,在发线下方与衣领里面,留下激情的吻痕。更磁性更魅惑的气音,「在夜色上工的时候……记得把头发紮起来,太诱人了。」

非澈早就知道顶着这麽一张绝美惹祸的脸,就别想安生低调地过日子,反正他有足够能力在夜色那个饿狼窟保护自己,也就无所谓打扮得多麽考验男人的心脏,泰然自若地穿着这身燕尾服,将如瀑黑发紮成一个低马尾活动。

但知道美色引人犯罪是一回事,被这种傻子大爷猥亵的觊觎又是另外一回事。没立即一巴掌拍下去把傻子大爷的颈骨折断,是非澈理智还在线,顾忌着不要在闲杂人等面前显露身手,以及想着没事别砸夜色招牌。

遥远的瞥了眼,华丽装潢隔出内外的内间里面,嫣红的床帐重重叠叠,阻挡了视线,但可不能妨碍听觉敏锐的非澈察觉床上的动静。

不等傻子大爷回过神,垂涎的想要握手,非澈淡淡地笑着说道:「这位先生,我大概可以猜到事情的原委了,该夜色负责的绝对不会推卸。现在可以请您移驾荆棘阁的另一间房间吗?我们已有人等着给予先生适当的『补偿』,保证让先生满意。」然後转头吩咐侍应们与海青,仍是微笑,银灰与冰蓝的美丽异瞳却没有半点笑意,令人发寒,「你们跟着先生过去,务必小心妥当。」

充分感受到他不悦的侍应们和海清低头应是,不敢再多说什麽,就连想要开口辩解的海青都吞下话头。没想到不长眼睛的是傻子大爷,不仅不走,还痴迷的望着他,「其实刚才发生的事也没多大点儿,小爷也可以一笔勾消的……不、不用特别的补偿!」傻子大爷往前一步,伸手就要拉过非澈玉白的手,「只要告诉爷你的名字……跟着爷,爷不会亏待你的。」

非澈退後避开那只手,淡淡一笑,「先生的意思太深,难以理解。再说,我只是夜色的顾问,不是侍应,无法达到先生的要求。」转眼看向侍应,「还不快去?」

软硬兼施的将傻子大爷拖走,这次人的确像潮水般退乾净了。非澈冷哼了一声,直接拿起内线通讯器找到要找的人,「喂?孤月,朱槿,等会儿去你们那边的白痴就交给你们处理,不用客气,别死在夜色里面就好了。」他声音冷漠,带着金属般的无情与霜寒。「等出了夜色大门,直接收拾掉。还有,事情完了,孤月你带海青过来见我;朱槿,补偿其他客人的事给你处理,夜色为了这次补偿花了多少漂亮的侍应、新设计的道具,一笔不漏记下来。」

夜色背後撑腰的是黑翼,并且作为黑翼的情报网之一,这件事是最高机密,夜色里没几个人知道。因应非清的要求,非澈的确是直接管理夜色这块情报网,但平时他得兼顾黑翼的其他事务,忙碌得很,所以留下知道内情的一拨人作为夜色高层,维持夜色运作,自己则是当个行踪不定的顾问。出身黑翼的孤月与朱槿就是其中之二,只不过孤月挂着经理的职称,朱槿则是化身手中有权的高阶侍应,协助管理人数众多的男侍们。

孤月人如其名,清极淡绝如天上孤月,闻言只轻轻应了声,便没说话了。

频道上,迥异於同僚淡漠的朱槿,爆出一串高亢的笑声,为了即将到来的血腥狂喜,「二少,我办事,你尽管放一百个心吧!不管是哪件事,结果都会让你满意……」然後背景传来他兴高采烈叫唤人挑选要去向其他客人赔罪的侍应与新出品的道具。

非澈笑了笑,收了线。要指望黑翼出身的人会因怜悯而手软,还不如指望天上下菜刀比较快。

既然一桩桩麻烦的事托付出去了,那麽接下来……非澈银灰与冰蓝的美丽异瞳眨了眨,安静的转向这间房间的内室。嫣红的纱幔仍然像堵墙壁静默垂落,但里头原本紧紧压抑住的气息,变得短浅而急促,不明显的紊乱起来。

非澈沉静的踱过去,才刚在床帐外站定,一层一层的嫣红深处就发出一声嗤笑,紧接着虚弱而嘶哑,却泯灭不了天生悦耳的嗓音,藏不住傲气的传出来:「……人都滚了,还吵什麽吵?」

挑了挑精致的眉,非澈一点犹豫都没有的伸手,直接将幅面庞大的床帐扯落,破碎得露出里面床铺的景象。

银灰与冰蓝的美丽异瞳看着那一片充满血腥与麝香味的狼藉,眸底冷凉,「如果你是故意这麽做的,就不要怪我无情了,泠水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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