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想着非清会把他带到某间酒店或者是红灯区里,却没想到外边低调里边舒适奢华的专属座车,会驶进紧邻着繁荣市中心的高级住宅区边界。迥异於住宅区里切割分明的独立气派豪宅,这些新颖而外观亮丽的大厦群,因为设备极好,位於交通要地,距离兴盛繁荣的市中心颇近,又不至於置身其中而感到吵闹喧嚣,是许多高社经地位的菁英人士首选。
大半夜的,不若几个街区外夜生活的热闹,这栋顶部高耸没入夜色乌云的大厦周围,早是一片深夜的寂静。
明理率先下了车,仰望看起来很有菁英气息的高楼大厦,又回头看看慢一步下车的非清,扬了扬眉,「我知道你家在这儿。但你带我来你家做什麽?难不成你自己要给我上?」
非清摇了摇头,叹息着道:「小理,亲爱的小理。你明知道就算我跟男人,我也是个壹号,难不成你自己要给我上?」他泰然自若地抓着人进了守备严格的一楼大厅,眨眼间就穿过层层的磁卡、视网膜身分辨识系统等等琐碎。「我带你来这儿自然是因为人在这呀。」
明理瞪着他,好一会儿找不到自己的声音。「……你这家伙,什麽时候学会金屋藏娇了?你不是向来有选择性的严重洁癖、还注重隐私到像个神经病,什麽时候肯让人入侵你家?连我偶尔来坐坐都被你嫌东嫌西的!」
「他不是别人。」非清安详的回答,抓着人搭上透明如水晶打造的电梯。
「……你终於要娶老婆啦?」
「当然不是。」随着几十层的高度上升,非清眺望远方繁闹的绝美面容渐渐染上了夜色,声音飘渺。「等你见到他,就什麽都明白了。」
明理看着他沉静的侧影,无端被那种浓墨般的寂静感染,也跟着沉默下来,但并没有停止心里的猜想。他与非清从小学起就是个竹马竹马的关系,虽然没有更进阶发展成好基友,但俩人从此的命运线也自此紧紧绞缠一起,密不可分了。可是这麽多年,他还是没法看透这名挚友的心思,自然也猜不出能够突破挚友心防的人物,到底是个什麽样子。
电梯带点悬浮感的停驻在某个楼层,非清引明理出了电梯,原本漆黑的廊道在感应到来人时,刹那间灯火通明。一瞬间无法适应光亮的眼睛微微一眯,待看清楚廊道是如何的金碧辉煌时,明理忍不住喃喃的赞叹,「说你是个败家子还真不亏,明明是个没什麽人敢随意上来的楼层,还白费许多钱置办这些骚包的玩意儿。」
一路走过,大片切割出沉沉夜色与辉煌灯火的景观玻璃,罗列了整条笔直长远的廊道的一侧;另一侧装潢得华美气派的墙面,还大大小小的悬了几幅色彩浓艳的油画,有些精致的花瓶与骨董就这麽点缀在路旁。
非清也知道明理指的东西,不由轻轻一笑,「这里只是个分界,我住的地方还在楼上呢。」继续带着人往廊道的尽头走。
位於黄金地段的庞大建筑群,是非清花了点心思从一位富商手底抢来的,握有「黑翼」可怕犀利的力量,要摆平什麽法律及权利问题宛如桌上拈柑。所有权拿到手之後,非清让全部有所连结的大厦群顶层全空了下来,也留下几栋最方便出入的大楼的第二高层,不让人随意进出。水晶似的透明电梯就只能抵达几栋楼的第二高层,他平日要回家得要搭电梯到五十一层的第二高层,走过长长的廊道,通过严密的保全系统,再往上走楼梯爬一个楼层,才看得到他家的大门。
以往向来只有他一人进出,前阵子又多了一个人,今天更是极其罕见的多了位客人。
通过廊道底严密的保全系统,进到了一个有回旋楼梯的隐蔽小房间,往上抵达五十二层最顶楼时,原本有中古世纪华丽贵族风格的装潢猛然一变,变得清幽素雅的宜人。沉重的黑木门扉外的空间,跟其他地方比起来不算大,却摆上了好几套古旧木质的桌椅,散发着淡淡的香气,衬着雪白砂墙上的几幅字画,与错落有致的众多芬芳兰花。
「拿去。」走到悬着一幅十字绣山水图的大型鞋柜前,非清从怀中抽出一张纯黑的磁卡扔给明理,就坐在一旁的鞋凳脱起腿上装饰繁复的鞋。低头懒洋洋着悦耳的少年嗓音,「先开门进去吧,我要脱这鞋功夫可大了。」
明理喔了声,在宽阔得足能进出两架半掀开的三角钢琴、切割成四扇黑木门扉的门边,找到了藏在兰花素烧陶盆下的科技痕迹,很自然的用磁卡感应,随即开启了最靠近的一扇黑木门。
西装革履的明理拖起鞋,远比喜爱宽大飘逸华裳的非清快多了。既然非清让他先进去,他也就不客气的踏进只有一小方灯光、黑黝黝的玄关。不经意地抬头一看,却不自觉屏住了气息。
两点诡谲的幽光在无尽的黑暗中闪烁,明亮飘忽。且慢慢逼近。
「吓啊!」明理吓得退了一步,差点儿就被有点高度的门槛给绊倒。
「大呼小叫什麽?」不知道什麽时候脱完鞋的非清站在明理身後皱眉。
「那那那……那个、那个是什麽东西!」抓着门框的明理惊魂不定的指着依旧逼近的两点幽光,让开身给非清看清楚眼前令人发寒的景象,嚷嚷的声音却随着抬手指去的动作低了下来,然後嘎然而止,最终明理惊愕的睁大了眼睛,愕然的瞪着前方,半天作声不得。
那是一双美丽到了极点的光亮明眸。而且有着两种迥异於东方人的色泽,银灰与冰蓝。
随着那双眼眸靠近而清晰,无尽的黑暗中缓缓走出一抹人影,全然阗黑的衣着,与周遭没有半点光的阴影相互融合没有界限,却也衬得显露出来的四肢与脸孔越发莹白。光滑柔顺如缎的漂亮黑发恰恰过肩,随意的披散在肩头;雪白小巧的脸孔难以形容的绝美,左眼冰蓝、右眼银灰,身段纤瘦优雅,内敛细致的肌肉包覆在挺拔的骨架外,看起来非常年轻,少年似的男人……
酷爱美丽事物的明理却无法升起欣赏之情,心里反而阵阵寒气直冒。只因为黑暗中走出来的少年,除却一头漂亮黑发的长短不同、美丽的异瞳颜色相反,他与非清面对面站着,正像是--
镜影。
一模一样绝美的脸孔,一模一样的优雅身量。一对像是上帝精心雕琢的双生艺术品,只是一人雪白,一人漆黑。
明理张大了嘴,觉得自己向来还算清晰敏锐的脑袋像是被雷劈中,满脑子跑轰雷。手上扛着一只装满衣服、五颜六色的的藤篮,宛如非清镜像的少年只飘忽的望了呆掉的明理一眼,就转向从玄关踏上原木地板的的非清,轻轻的开口了,用与非清别无二致的悦耳嗓音:「哥哥。有客人,要去泡茶吗?」
「啊,不用,倒两杯波尔多的红酒过来就可以了。」非清随手打亮灯,走上前拍拍少年瘦削的肩膀,「麻烦你了。」
少年点点头,扛起那只装满花花绿绿衣物的藤篮,往一边打起纱织帘子的房间去了。
眼见少年离开视野中,明理一把抓过神情平常悠闲的非清,咬牙切齿地低声:「为什麽我跟你孽缘了这麽多年,你连我尿床到几岁都一清二楚,我却从来不知道你还有这麽个弟弟?而且还是长得一模一样的双胞胎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