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问渠--禾如许

七月中旬的时候期末考试结束,禾如许本以为奶茶店怕是会越发冷清,却没想到人骤的多了起来,几乎到了人满为患的地步。

可她手机信息的收件箱却反而空空荡荡。

叶渠这些天来一条信息也没有,禾如许有心主动打个电话或者发条消息问候,却苦于丢了他的手机号,也只能作罢。

奶茶店里人多事忙,便也没有多余的空闲让禾如许去想他,联系叶渠的事便搁置了下来。

只有静谧的夜里,星子散落在紫色的夜幕,漆黑的树影是黑暗中唯一偶尔舞动着的景色,禾如许在这些时刻才会疯似的想起叶渠。

可她转眼又慨叹起自己的不争气来。

只要不作些自欺欺人的猜想,任谁都能明白叶渠对她并没有多大的兴趣,不然也不会长时间来杳无音信。

禾如许想起那天楼下摇曳的月季花,和叶渠的那句“求之不得”,她在此刻突然咀嚼出一些讽刺。

她把手机开了又合,信箱里除了些垃圾信息最多的就是类似发送xx测姻缘的短信,禾如许不信邪的又发了几次她和叶渠的名字过去,得到的结果一次低过一次,任是她再怎么坚定也稍信了命。

这几日沈清塘不知怎么的愈发爱笑,又不知是谁漏了风出去,奶茶店里又多了不少刚期末考完的女生出来,陈斐偶尔会推着禾如许的手臂喊她看被人缠着的沈清塘,她也就懵懵懂懂地应和着陈斐。

时间辗转到了八月,外头的老榆树也愈发茂盛起来,树影从街对角密密地扑盖过来。

大部分时候晴空如洗,偶有大雨倾覆下来,树冠便会随着风雨飘摇。

下雨的时候奶茶店里总是空寂的,禾如许便会坐在窗边看着街景,她偶尔会想起这是叶渠当时坐的位置,却也只不过寥寥几次。

她对叶渠的喜欢似乎随着他的冷淡而消逝了许多。

而沈清塘与她相比便忙碌了许多。

通知书刚刚发到了他们各自的家中,禾如许知道沈清塘的分数比她高了不少,本以为他会去外省更好的学校,却没想到和她一同报了本省的学校。

他说是想上更好的专业,禾如许却觉得有些过去难以解释的事情愈是清晰了。

空调的风刚好转过来,她摸了摸手臂上被冷风吹起的鸡皮疙瘩,门口的风铃声随之响起来。

禾如许抬头望过去,看见倚在门口的落拓身影。

外头正淅淅沥沥下着雨,叶渠的衣摆不知怎的沾上了不小一片水渍,禾如许转过眼看见门外雨架上多了一把明黄色的雨伞,想来是叶渠带来的。

玻璃门仍在吱呀地微微开合,风铃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夹杂在漏进屋内的风里显得越发清脆,叶渠侧倚靠在门口的墙壁上看着她,额前的刘海被风拂起颤颤的,偶尔闪烁起来更加衬出他润泽的眼睛。

在见着叶渠的这刻思念却反而更加凶猛起来,禾如许此刻倏地发现她似并未忘记过叶渠。

有什么东西抓挠着从她心底冲破出来,禾如许撑着桌面站起来,却又愣在原地不知道作何反应。

窗外风雨萧瑟,星星点点飘坠到玻璃镜面上,室内一时只剩嗒嗒的雨声。

两人之间不过隔了长桌椅几张,叶渠却觉着禾如许离得比以往每次都更远。

他已经想不起自己多久没见她了。

七月初时禾如许隐在门后羞怯的脸仿佛不过他某时的臆想,叶渠直起身朝禾如许那边走过去,却几步又停住了。

柜台后站着的高瘦的男生,脸上阴沉沉的不虞显而易见,叶渠忍不住仔细看过去,见是沈清塘正定定地看着他。

叶渠避开他的视线,轻笑了声走到禾如许面前站定。

“最近怎么没有给我打电话?我一直在等你。”

“我手机坏了,换了一个手机,你的号码就没有了。”

叶渠想再说些什么,却被禾如许打断了:“你有我的电话号码吗?”

“有啊。”

禾如许有些话哽在咽喉,却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只看着叶渠沉默。

“我怕你会嫌我烦,不理我。”叶渠对上她的脸弯着眼睛笑起来,说着:“可我太想你了,所以就来这里找你了。本来想躲在人群里偷看你几眼,结果没想到今天人这么少。”

“想偷看你却被你发现了。”叶渠稍侧了头笑着,看起来仿佛是世界上最无辜的人,禾如许的心在此刻融化成一摊糖蜜,不由地跟着叶渠笑起来。

她往座位里面退了两步,摊手向着对面的位置说道:“坐吗?”

“好。”叶渠应了声,却没往禾如许对面的位置过去,反是朝她那边的位置挤了进去,挨着她坐了下来。

“最近一直在这里吗?”叶渠在长沙发上隔开禾如许半米不到的距离,不甚远疏也不过分靠近,面前的桌面上摆着新规整的洋桔梗,叶渠看看禾如许又看看花,低下头悄声说道:“这花不是很好看。”

“什么?”他的声音被淹没在空调的风声里,禾如许听得不很真切,问道。

“我说,这花不是很好看。”

禾如许偏过去瞧花瓶里仍亭亭的洋桔梗,有些疑惑,却没说什么。

窗外正阴天,几片细雨被风吹到玻璃上发出细碎的声响,禾如许又被吸引过去。

外头街道没有阳光铺洒便有些暗沉沉的,明净的窗户玻璃上清晰地倒影出叶渠的身形。不知道是哪里来的高光,或许是头顶的灯光,又或许是他本来就明亮的眼眸,正在倒影里显出如水的深情。

禾如许的后背浸出了薄汗,心开始澎湃地翻涌起来。

“如许。”叶渠喊她的时候去掉了姓氏,禾如许的心倏地停顿了一拍。

她从胸腔里发出模糊的“嗯”的一声应和,不敢回头看他。

“我把我的手机号给你?”叶渠说。

“好。”

面前的落地窗玻璃上被风雨模糊了景色,却仍可以依稀辨出斜前方学校门口老榆树茂盛的树冠正在飘摇中瑟瑟。

这雨什么时候停呢?

禾如许和叶渠都不知道。

傍晚的时候雨才停了,店外的路灯杆上挂了一层水膜,正璀璨地泛着夕照的光辉。地面刚被浇洗过,也是如湖面般粼粼。

沈清塘从柜台后面直起身朝外面走去,靠在门口的墙面上看着朝着落日追逐过去的长路。

电线交错在远方碧蓝的天空上,又沉到地平线以下,从身后来的风吹起他略长了的头发,沈清塘抚了几下压平,松开手短发却又翻飞起来。

仿佛都是些徒劳的动作,沈清塘垂下手任由晚风吹拂,风又毫无眼色地卷着叶渠的声音到他耳边。

沈清塘越发烦躁,抬手拢住翻飞的刘海短发。

他长长舒了口气,脸上泛了些许的笑意上来。

脚边的伞桶里一把明黄色的雨伞紧挨着他的摆着,沈清塘恍惚以为那是禾如许的,却想起今早禾如许是躲在他的伞下上的公交车。

悄悄转眼去看,窗边是禾如许望向不知何处的僵直的身形,沈清塘略瞥视了她身后的叶渠一眼,又慢慢收回了视线。

虽说新停了雨,天际处流云翻卷却不知停歇,正是微潮般涌流,沈清塘远远望着,余光里的明黄却愈发碍他的眼。

他朝那边挪了两步,伞桶便落在了他身后,眼前除却雨后街景再无其他。

沈清塘靠在墙上看着远处夕阳下沉,回家的道路漫无目的地长下去,在地平线上和融融夕阳交汇。

他心里渐渐蒙上些伤感,总觉得时间过得快得不像话。忍不住回头去看禾如许那边,却入目就是叶渠的侧脸。

沈清塘拧了眉头扭过头去,侧身轻巧踢翻了伞桶。

看见叶渠就烦。

沈清塘想着,却又无可奈何。

夕阳被地面淹没了大半,沈清塘翻手抬起看了眼腕表,在墙上又靠了会才进了店里。

即使下过雨外面也是闷热,沈清塘身上黏腻出了些汗,棉质T恤便贴在他的皮肤上。

室内空调的冷风吹散了些许湿热的感觉,沈清塘到柜台边抽了纸巾擦拭着脸上的汗,门口的风铃声又叮铃响起来。

他抬头看见一个长发女生推门进来,身形和记忆里残余模糊印象的女人重叠起来,沈清塘怕是自己认错了,看了一眼忙垂了头下去。

女生粉色长裙的尾摆从他眼底飘过去,沈清塘见她似乎往禾如许那边去了,又悄悄抬了头过去随望着。

女生在他们邻近的桌位上落了座,拿起放在桌上的菜单看了许久,沈清塘在她和叶渠之间来回看了一会,道是自己多想了又低头整理着柜台。

那边禾如许也见着了新来的客人,匆忙起身来柜台这里拿了纸笔过去准备点单。

才刚歇下的雨不知怎么又淅淅沥沥地落了下来,门口翻倒的伞桶里一把明黄色雨伞瞩目,禾如许忍不住看了几眼却又被才来的客人唤着。

“我看你很眼熟,你是这里的高中生吗?”她问。

“我刚从这里毕业。”

“是吗?看起来很小呢。你叫什么名字?”

禾如许迟疑了一会,刚想回答却被叶渠打断:“你烦不烦啊,丁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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