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长莺飞四月天,盛京城里的镇国公府迎来了娇客,镇国公老夫人唯一的女儿,远嫁江南的姑奶奶回娘家省亲了。镇国公老妇人一直是盛京城里响当当的人物,哺一出生就是亲王之女皇家郡主,尊荣无比;少女时与老镇国公一见倾心,下嫁为妻,与老国公育有六子一女,举案齐眉。唯一的美中不足估计就是唯一的女儿远嫁。此番穆氏回京,整个国公府可谓是全家皆动,欢迎即将到来的姑奶奶和表小姐。
“娘亲,外祖母家快到了吗?”华丽舒适的马车中,豆蔻年华的少女依偎在美妇人身上,纤长的手指去拨动着车帘,看着车窗里偶尔露出的景象,好奇地问。
“快到了,穿过玄武大街,后面的清平巷就是你外祖家了。”美妇人爱怜的摸着少女的额发,温柔的说,“芝芝想不想外祖父外祖母啊?”
“芝芝很想念外祖父和外祖母,记得小时候,外祖父喜欢抱着芝芝看花,外祖母会做好吃的点心。”少女抬头看着娘亲的脸,笑眯眯的说,艳丽的容颜显得有些单纯。
“娘亲的芝芝真聪明,还记得小时候的事。”美妇人被少女逗笑了,拿起帕子掩嘴,“芝芝还记得谁啊?”美妇人故意去逗女儿。
“还有小舅舅,小舅舅最喜欢带我出去玩。嗯,大舅舅,大舅母,二舅舅,二舅母,还有三舅舅四舅舅五舅舅。”少女歪着头数,少时的她随母亲来过镇国公府小住过几个月,依稀还有些儿时的印象。
美妇人是镇国公夫妇唯一的女儿,闺名嫣然,及笄后嫁给了青梅竹马的表哥,英国公的二公子,随后随夫君赴任江南,回来盛京的次数并不多,女儿芝芝也仅是五六岁的时候陪母亲回来小住过。此番回盛京,是因为父亲的六十整寿辰快到了,回京为父亲祝寿。体恤二老思念唯一的外孙女,遂将女儿也带回来了。女儿也快要及笄,听镇国公夫妇的意思是该回盛京挑女婿了。随夫君在杭州十几年,穆嫣然早已把杭州当成了自己的第二个家,并不反对在当地挑个女婿,但二老渴望外孙女能承欢膝下,穆嫣然愧疚不能常回娘家服侍双亲,遂同意了二老的想法,将女儿带了回来。想到走之前夫君的冷脸,穆嫣然对女婿人选也是无奈,夫君想把女儿留到十八岁再嫁,并且一副没得商量的嘴脸,眼下只能先带女儿回来,等父亲寿宴结束,还要全须全尾的将女儿带回去,似是不能在外祖和祖父母家长住。
“夫人,到了,镇国公府到了。”服侍穆嫣然的婆子过来通传,她是镇国公府的老人,随大小姐嫁到英国公府,又随姑爷到了江南,也是十几年没有回过镇国公府了。
看到嫣然母女俩的车架,镇国公府厚重的大门缓缓的拉开,马车一路畅通无阻,直接驶进了老夫人所在的芙蓉居。
“到了到了,大小姐回来了。”马车哺一停下,丫鬟婆子们便叽叽喳喳的喊开了,连忙跑进内室通传。
车帘被服侍的丫鬟拉开,一只莹白如玉的小手伸了出来,就着丫鬟的手,踩着脚凳下了马车。是个大约十三四岁的少女,少女一张玉莹莹的瓜子脸,如一尊上好的美人瓷,一双微微上挑的丹凤眼,妩媚多情,入鬓的长眉,高挺的瑶鼻和小巧红润的唇瓣,端的是艳丽无边。少女眸光清正,转身去扶还未下车的夫人,让院子里的丫鬟婆子不禁看傻了眼。这个表姑娘真是比当年的大小姐还要艳丽几分啊,竟是挑着姑娘和姑爷的长处长,恍若菩萨身边的小玉女啊。
“我儿回来了,我儿回来了。”内室里的老夫人早已按捺不住,自打知道女儿要回来起,老夫人便是望眼欲穿,好不容易到了府里,她是再也等不及了,也不要人扶,自己脚下生风的走了出来。
“娘亲。”穆嫣然被女儿搀下车,就看到了疾步向自己走来的母亲,一时间眼泪溢出了眼眶,万般情绪涌上心头。
“我儿啊。”老夫人一把抱住了女儿,饶是她在刚强,眼泪也不受控制般的溢了出来,“你是个狠心的,竟是七年没有回来过了。”
“娘亲!娘亲!”穆嫣然满肚言语无法诉说,只能一遍一遍的喊着母亲。
“外祖母,娘亲,你们不要哭了。”芝芝扶着两位长辈,也是眼泪满眶,看着两位长辈激动的样子,自是难过的不行,但还是劝着两位长辈。
“好好好,这是我的芝芝吧,几年未见,我的芝芝也长成大姑娘了。”老夫人伸手拂去眼泪,一把将外孙女搂住,爱怜的说。
“娘亲有了芝芝,便不疼我了。”嫣然烊怒,笑着去打趣母亲,也伸手拂去了眼泪。
“疼你作甚,我的芝芝又听话又漂亮,你这丫头可比不了。”老夫人牵着芝芝往内堂走,嫣然笑着跟在身后。
“快进来,一路过来吃苦了。你舅母她们今天要过来,被我阻止了,今天我和老头了啊,要独占我们芝芝,先亲香够了,才轮得到你舅母她们。”老妇人坐在首位,拉着芝芝坐到了自己身边,不错眼的看着外孙女,“芝芝长的好,比嫣然和二郎长得都好,将来不知道要便宜哪家小子。”最好是便宜了自家的小子,老妇人在心里偷偷的补充。
“娘亲,夫君说芝芝还小,要留到十八岁才能许人家呢。”嫣然看着母亲的样子,就知她在想什么。
“二郎这臭小子,当年娶我的女儿,可没等到十八,当年你几岁出嫁,芝芝几岁出嫁,二郎要是敢置喙,看我不拿拐杖打他。”穆嫣然与夫君叶远征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老镇国公心疼女儿,想要多留几年,那叶远征便如狗皮膏药一般,赖在了镇国公府,欲要当上门女婿,老国公对这等无赖行为也是生平仅见,将爱女留到及笄便出嫁了,自此老国公对这个女婿是没了好脸色,横挑鼻子竖挑眼。这会儿他想要留女儿到十八,在老国公和老夫人这里也站不住脚。
“娘亲~”嫣然羞得红了脸,屋里伺候的婆子之间有年纪大的,见过姑爷无赖的样子,一时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外祖母,娘亲是什么时候嫁给爹爹的啊?”芝芝是在江南出生的,从未听过这些事,遂已很是好奇。
“你娘啊,十五岁就被你爹个混小子骗走了。”老夫人抚着外孙女的额发,笑眯眯的说,心中盘算着,大孙子今年二十,刚刚及冠,现已是正三品的武威将军,二孙子今年十八,走的是文官路子,现在在翰林院任职,还有三孙子,四孙子和五孙子,都和芝芝年纪相当,不管嫁给哪一个,都是一段极好的姻缘。一想到外孙女会嫁回镇国公府,老妇人真是做梦也会笑醒,“芝芝也快要及笄了,不如就在外祖母家办及笄礼。”
“娘亲~”嫣然无奈出声,芝芝要是在这住到及笄,恐怕夫君又要赖在镇国公府当上门女婿了,“等爹爹寿宴过了,我们小住半月就要回去的。”
“你自己回去吧,免得二郎来跟我们要妻子,芝芝就在这里陪着我和你爹吧,你七年未归家,我留芝芝住个一年半载也是情理之中。”老夫人才不上当,这好不容易来了,哪有放走的道理。
“娘亲~”嫣然娇嗔。
“好了好了,这事以后再说,先去休息一下,等晌午你爹回来,我们一起用膳。”反正总有办法留下外孙女,老夫人也不急于一时,催着女儿和外孙女先去休息,养好精神。
“还未见哥哥和嫂子们呢。”嫣然看着母亲不在坚持留下芝芝,顿时放心不少。
“等明天一起,今天是我和你爹不让他们来的,等你和芝芝休息好了,在一起见吧。”因着她和夫君的态度,几个儿子也是十分的疼爱唯一的妹妹,几年不见也是想念非常,但是亲人相见难免激动,还是休息好了一起见吧。
“还是娘亲体恤女儿。”嫣然笑着起身,走到老夫人身边,如儿时一般扑进她怀里。
“好了好了,你这猴儿,桂香,带着嫣然和芝芝去休息吧。”老夫人烊怒,抬手去点了点女儿的额头,召过一旁伺候的嬷嬷,带着母女俩去偏房休息。
“大小姐,小小姐,请随老奴过来吧。”一旁的嬷嬷也是看着嫣然长大的,自是疼爱非常,不忍她疲累,笑着引母女俩去偏房。
“谢桂香嬷嬷。”嫣然牵着芝芝的手,随着嬷嬷去了偏房。
过了一会儿,桂香回了老夫人所在的内室。
“夫人,小姐和小小姐都睡下了。”看着母女俩人躺下,又亲自放下了纱帐,桂香才回来。
“桂香啊,我欲让芝芝嫁回镇国公府,你看这几个孩子,谁合适些啊。”桂香是老夫人陪嫁的宫女,一生未嫁,将老夫人所出的几个孩子视若己出,在镇国公府很是有些脸面,当得一声嬷嬷。
“夫人,我看几个孙少爷都是良人,只是不知小小姐喜欢哪一个。大公子英武,二公子斯文,其他几位公子也都是不可多得的良人。”镇国公府规矩森严,四十无子方可纳妾。老国公对夫人深情,生下来的几个儿子也都是痴情种,皆仅娶了一位夫人。穆家是盛京的闺秀们挤破头都想嫁的人家。此番将芝芝嫁回京城,不仅是老夫人和老国公的主意,几位夫人也是同意的,大夫人二夫人和三夫人皆在幼时照顾过芝芝,很是喜欢她的性子。
“也罢,等夫君回来再议吧,二郎不欲女儿早嫁,还是要波折些。”老夫人沉思片刻,摆摆手不在提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