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时节,入了夜后,燕京城的天便冷了下来。一轮朗月挂在半空,庭院中月色弥漫,寂静中透着几分幽凉之意。
西侧房内的油灯堪堪熄灭,王嬷嬷正打算上榻入睡,却听见门外传来一阵扣门声。
借着朦胧的月光,她清楚地辨认出门外那个高大的身影正是萧廷岳,不由心中一紧,难道姑娘出了什么事?遂连忙起身穿回衣裳,又点了灯,前去开门。
“姑爷。”
萧廷岳低头看着神情担忧的老嬷嬷,不由冲她宽慰一笑:“廷岳深夜前来叨扰,还望嬷嬷不要见怪。”
“哪里哪里,姑爷屋里坐。”王嬷嬷一见他这般,就知道并非是出了什么要紧事。而且深夜造访,难道他有什么话是不能让姑娘知道的?
“姑爷喝茶。”一进屋,就忙前忙后地替男人倒了茶水。
“嬷嬷坐。”萧廷岳指了指他对面那张木凳,示意她不必见外。
老嬷嬷其实是有几分受宠若惊的,要知道自己这姑爷平日里一回府,眼里心里除了姑娘还是姑娘,常常连个正眼也不看她们的。今夜见他这般恭敬有礼,还真有些不适应。
“不知这么晚了,姑爷有什么事?可是姑娘她……”
萧廷岳轻轻颔首,看着她微变的脸色,开口道:“夜也深了,有些话我便直说了。嬷嬷可还记得前些日子,依儿来了月事时身子不快?”
“自然。”王嬷嬷闻言挺直了身子,眼中生出些紧张来。
“先前听依儿与我说过,嬷嬷从前是伺候过她母亲的,廷岳冒昧,不知你可否告诉我,岳母她……是否也有类似的病症?”
王氏嫁与傅守政多年,膝下却只有柔依一个女儿,说实话,萧廷岳心里头有些怀疑,依儿迟迟不曾有孕,是否有什么隐疾遗传自了她母亲。
王嬷嬷是个聪明人,自然听得出他的意思,一时间也将他的来意猜到了,当下笃定道:“不,老奴不曾听夫人她讲起过。”
“那岳母大人孕中,可经受过什么不测,或是用过什么药不曾?”
“这……”王嬷嬷垂眸思索着,半晌才为难道,“姑爷,夫人生下姑娘已经十多年了,有些事老奴年纪大了,真的记不起了。”
“嗯。”骤然没了线索,萧廷岳还是有几分沮丧的,正想起身回房,却听嬷嬷道:
“老奴知道您忧心什么事,这女子的病症许还是女人清楚些。不知姑爷可否让我明日回一趟相府,与夫人如实相告,兴许就能得到什么消息,根治了姑娘的病呢?”
闻言萧廷岳眼睛一亮,也是,相府到底都是依儿的至亲之人,何必有意隐瞒着:“还是嬷嬷有法子,是廷岳狭隘了。只是这桩事,到底没什么根据,还望嬷嬷莫要让依儿知晓,我怕她胡思乱想。”
男人的细心让王嬷嬷甚是欣慰,这还能有什么不答应的呢。
……
第二日一早,王嬷嬷便借以去看望她那一双在相府当差的子女为由,一人去到了右相府,见到了王氏。
王氏听嬷嬷说完缘由,亦是暗自心惊。
她在怀上依儿六月时,的确感染过一场风寒。
那时傅守政尚未发迹,不过是个本地州县的小官儿,自然请不了什么太医名医的。好在她母家一墙之隔的徐家,世代从医,且在当地甚有名望,与她王家也向来交好,因而便请了他前来诊治。
记得那时不过吃了四五日的药,风寒便见好了,身子也没有不快。除此之外,再想不出什么别的事端来,难道依儿来小日子时不快,又迟迟不曾有身孕,与那治风寒的药材有关?
王嬷嬷听完也是纳罕,很快想起了那桩事,不由为难道:“夫人,可当日为你医治的徐老先生前几年不就没了吗?”
“是啊……”王氏低叹一声,秀眉紧缩。
“夫人……”嬷嬷压低了声,瞧着她的脸色,犹豫道,“你可还记得,徐老先生走后,他家公子进京来开了医馆?”
王氏也是神色微变,那与柔依极为相似的眼睫轻颤着:“记得,只是他似乎并不常在医馆,只雇了些人来打理。”
“夫人,您说,要不要去……”
其实王氏与那徐家长子确有几分瓜葛,王嬷嬷才一直这么吞吞吐吐。
那时王氏尚未出阁,徐王两家又各有可做亲的一子一女,本就是知根知底的邻里,自然都有了结亲的心思。况且王氏亦有那闭月羞花之姿,徐家长子其实是对她早已上了心。
王氏到今日还记得,隔壁院子的荆哥哥整日里陪他父亲采草药、晒草药,忙忙碌碌地随父亲到各家替人诊病,有时偶然见了她,那个高大的男儿还会目光闪躲,晒得微黑的俊脸上泛着红。
可没想到,就是这么个邻家再熟悉不过的荆哥哥,竟会有一日风风火火地来到她家,说是自己心悦她已久,问她是否愿意嫁与他为妻。
这般陈年旧事,小儿女的青涩情意,王氏如今想来还是觉得羞赧。
只是在那不久,她结识了名唤傅守政的穷秀才,自此一颗心便完完全全放在了那个温润如玉的男子身上,心里哪里还有什么荆哥哥呢?
后来,在她与傅守政成亲不久,徐荆也娶了一房妻室,只是那女子没两年就去了,连个孩儿也没给徐荆留下。再往后,王氏便不得而知了,总之他似乎不曾再续弦。
王嬷嬷见夫人想得入神,玉面上淡淡绯红,竟有那久违了的小女儿情态,不由心中感慨。
当年夫人与这两个男人的事她都看在眼里,不得不说夫人慧眼识英才。
只可惜,本以为老爷能与夫人一生一世一双人,白首偕老,没成想中途来了这么道圣旨。夫人虽嘴上不说,但她心里的苦,夫人的委曲求全,作为自小照拂她的老嬷嬷,最是明白。夫人与姑娘一样,男女情爱上其实极为简单,只一心扑在自己夫君身上。
老爷也有他的苦衷,可这事上她到底偏袒自家主子。如今倒是想,倘若那时夫人嫁的是徐家长子,虽不及如今大富大贵,锦衣玉食,但夫人她是否会高兴些?
“不管是否有用,到底该试试吧。嬷嬷,今日劳烦你随我去徐荆的医馆走一趟,他父亲用的何药,他总该知道些的。”
“夫人何必跟老奴客气。”王嬷嬷笑了笑,温和地注视着她。她知道,但凡与姑娘有关的事,夫人定就坐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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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相好出现了,你们想看王兰英和徐荆的肉吗?想看就写详细点,不想看的话一笔带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