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长莺飞的四月。温度逐渐回升，晦暗的冬天已经过去。
春天，总是让人充满希望的。
郑未刚结束模拟考，抱着一摞书往教室里走。因为考试，教室里的桌子都清空了，她的书只能放在外面的橱子里。
即使是高三，考试后的时光也给人松懈之感。教室里只有寥寥数人，大部分人都出去吃饭了。
夕阳的金光透过窗帘照进来，空气清如水明如镜。光束中，细微的粉尘都清晰可见。
郑未对着窗口深呼吸，感觉心情很好。
“这次英语真难啊，阅读题我都没看懂。郑未，你考得怎么样？”问她的是一个平时成绩还不错的男生。
郑未拿出湿巾擦干净桌子，把书整整齐齐地放好，准备收拾完就去食堂。
“和平常一样吧，不好也不坏。”她如实说。
“少来，你又是第一名吧。”那个男生一脸不信的样子，语气是半真半假的懊恼，“唉，我考试前一天晚上还在通宵打游戏，这次肯定凉了。”
每次考试后总有人嚷嚷着自己没复习这次考砸了，结果成绩下来，这些人往往考得都挺好。郑未对这种迂回试探的对话没兴趣，她笑了笑，眼神真诚无比，“嗯，凉了就下次努力。”
她不按套路出牌，那个男生被噎了一下，尴尬地笑了几声，抱着书走了。
郑未站起身的瞬间忽然感到下身一阵热涌。她从包里掏出卫生巾，慢吞吞往卫生间走。
结果内裤上根本没有血迹。
郑未忽然想起上个月的生理期没有如期而至，直拖到这个月还没来。不过她的生理期一贯不准时的，这种事也不奇怪。
但……总归不安。
她想起自己曾查过资料，避孕套也存在失败的概率，虽然这个概率很小。
卫生间里静悄悄的，只有清冷的水流声。郑未把手伸到水龙头下，洗得很认真。
她抬头，镜子里的少女肌肤瓷白，笑起来唇红齿白，眼睛闪闪发亮。
只是弥漫在空气里的灰尘被阳光镀上金色，吸入肺里去，有些呛人。
郑未没去食堂，而是去了校门口不远处的药店。
时值放学，药店里有几个女生在买创可贴。等她们出来，郑未走了进去。
“买验孕棒。”
她站在柜台前，神态自若，语气坦然。
店员见怪不怪，弯腰从柜子里拿出好几包落了灰的验孕棒，问她：“五元的，十元的和十五元的，要哪种？”
“要这个。”郑未拿走了十五元的，心想贵一点的可能更准。
她把验孕棒放在衣兜里，然后回了学校。
晚饭自然是没吃的。
郑未心情糟糕，也不觉得饿。她心情不好的时候，注意力就会很集中。
整个晚自习，郑未一直低头机械地做卷子，一直熬到晚自习放学。
郑煜来接她回家。郑未刚上车就一言不发地把验孕棒递给他看。
郑煜一头雾水。他打开车内的灯，看到上面显示着模模糊糊的两条杠。很淡的痕迹，但肉眼可见。
“这是？”他不解地看了一眼郑未，还在发懵。
“两道杠，我可能怀孕了。”她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哥，带我去医院。”
“怎么可能！”
手里的验孕棒变成了烫手山芋，郑煜猛然把那根验孕棒扔到一边，皱眉重复了一遍：“这怎么可能。”
“可是我姨妈好久没来了……”
郑未怕极，坐在车上哭鼻子。她不是一个爱哭的女孩子，但在郑煜面前，她总是委屈。
明明他也没做错什么事，但她就是委屈。
“你不是一直不规律么？”
郑煜很快镇定下来，握着方向盘耐心等她发泄情绪。
他觉得这件事太荒谬了，压根不可能发生，但郑未的反应增加了一点实感。
郑煜试着去思考，如果万分之一的可能发生了，他去死也不足以赎罪吧。
“哭完了？现在去医院？”
郑未擦干泪，鼻音很重地说：“这么晚，医院都下班了，明天再去吧。”
“未未。”郑煜拿纸巾给她擤鼻涕，有些手足无措，“对不起。”
他头一次跟她道歉，但落在郑未耳朵里格外刺耳。
“对不起？”她拧起眉头，难以置信地转头看他，“不要跟我说对不起，你没有任何地方对不起我。”
郑煜避开她的眼睛，“别多想。总归……是我不好。”
郑未最怕他的负罪感。她靠在车窗上，喃喃地说：“哥，我只是害怕，仅此而已。”
此时的郑未像一条受了欺负的小狗。郑煜心里一阵酸楚，“未未，你怕什么？发生任何事我都替你扛着。”
其实他一直都在扛，扛了很多年。
郑未咬牙，“我怕你会觉得恶心。”
郑煜愣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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