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阿侬【1v1】--【我遇见了十七岁的慵慵】

<1>

17岁的慵慵,

也很好看呢。

——来自未来的阿侬。

*

仿佛燥热的午后,困倦地昏昏欲睡。

做梦了。

做了什么样的梦呢?

“周侬——!”

伴随着一道突兀的女声,梦境一点点清晰起来。

知了聒噪地叫着,有风吹过脸颊,发丝蹭过眼角,痒痒的。

阿侬用手捂着发痛的脑袋,眼睛艰难地睁开,只见正上方蔚蓝的天空,还有一些模糊的人脸。

有个女生蹲在她身边,眼里泛着泪花,伸手抓住她的袖子,小声喊着:“周侬,你没事吧。”

好疼。

少女模样苍白又孱弱,小小的蜷成一团,发出一声微小的呜咽。

周年年吸了吸鼻子,强忍着恐惧,用最大的声音,冲人群喊了句:“陆慵,你出来!”

话音刚落,人群中​自动让出一条路来,走出一个身形颀长,模样精致的少年。

见少年走近,周年年低着头,超小声说:“你推的周侬,你有义务送她去医务室。”​

“哦。”

陆慵蹲下身,黑眸​淡淡,盯着昏迷的少女,像在看一潭死水。

不想抱。

陆慵还想挣扎一下,怎么可以不用身体接触把女生送到医务室里去。

他抬眸往人群瞥了一眼,可大家都很怕他,纷纷躲避视线,往后退了一大步。

阿侬眼睫颤颤,手指微动,可能是福至灵犀,一把就抓住了陆慵的裤脚。

少女秀眉微蹙,泫然若泣的模样。

陆慵垂眸定定看了一眼,拦腰抱起少女,快步走向医务室。

算了。

确实是自己的错。

那就抱一下吧。

他遮去半边烈日,怀中的女生眉头终于微舒,小声喘了口气,缓缓睁开眼睛。

斑驳的树影落在少年的侧脸,闪烁着淡淡的金色,忽远忽近的,疏离又遥远。

他身上有好闻的松木香。

胸前的名牌印着班级和名字。

【高三(1)班】

【陆慵】

“慵慵。”

阿侬轻轻地喊了声。

可风一吹,散在地上,就什么也寻不到了。

于是,阿侬伸出一根手指,软软戳向陆慵的侧脸。

他仿佛感觉到什么,转过头,薄唇正好对上阿侬的手指。

时间静止。

少女脸色仍残留着些许苍白,却冲着他甜甜地笑起来,眉眼弯弯,梨涡浅浅道:“慵慵,你能咬我一下吗?”

陆慵头向后仰,唇角不小心蹭到阿侬的手指,脸颊微红,语气却很凶:“神经病啊你!”

阿侬笑意更甚,埋进少年的怀里,明显感觉他身子一僵,随即迈开步子,脚下生风。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似乎是场梦。

但是。

“17岁的慵慵,也很好看呢。”

<2>

你是我孩子的爸爸。

—来自未来的阿侬。

*

一场梦里,阿侬来到了陆慵十七岁的人生。

像一场新奇又陌生的旅行。

医务室里,阿侬趴在病床上,睁着眼睛看陆慵。

少年的眉眼稚嫩,却不掩清隽风采,只是不见日后的温润神色,反而很是烦躁桀骜。

大概,还是叛逆期吧。

“我不是故意推你的。”

“我知道。”

明明是个受害者,却宽容的像个知情者。

谁也不相信他。

可受害者相信他。

可笑。

陆慵不再说话,起身往外走。

阿侬忙下床穿好鞋子,跌跌撞撞跟上他,脑袋还有点晕,她忙不迭抓住他的袖子。

“等等我。”

粘人鬼。

陆慵瞪着阿侬,小姑娘揪着他的袖子,缩缩脖子,却不害怕,眯着一双乌黑的眼睛冲他笑起来,极讨人喜欢。

“我不认识路。”

“白痴。”

十七岁的慵慵像只刺猬,如果说是不喜欢别人的善意与接近,不如说是不习惯。

而多年后的陆慵不再是刺猬,他将刺猬藏在他身体里某一处,谁也发现不了。

他藏的很好。

回到班级时,阿侬迷迷糊糊坐到自己座位上,她的同桌是之前为她掉眼泪的那个女生。

“周侬,你没事吧?”

阿侬笑着摇头,说没事。

周年年舒了舒气,小声嘀咕着:“我真是要被吓死了,陆慵真的好凶啊,我都不敢跟他说话,你都不知道...”

阿侬瞥到她书封处的名字,开口问道:“你也姓周吗?”

周年年愣了愣,说:“是啊。”

阿侬莫名其妙地笑了起来,说:“真好啊。”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情感。

在一个梦里,你有了朋友,与你同姓,为你担心的掉眼泪。

真好啊。

如果十七岁的周侬也有这样的人生,该多好呢。

恍惚的一天过去,太阳下山,天色变暗。

放学了。

阿侬磨磨蹭蹭收拾好书包,悄咪咪跟在陆慵身后,没走多久,就感觉前面的人停了下来,盯着她看。

不怪阿侬,这梦乱七八糟的,谁知道自己住哪儿。

“你变态吗?”

陆慵手插口袋,眼睛上下打量阿侬,总觉得这女孩奇奇怪怪不正常。

阿侬好脾气地笑,太阳底下,眉眼莹白,闪闪发光。

“我能跟你回家吗?”

喧闹的街上,他们隔着不远的距离,一个冷漠,一个微笑,有意思的两极。

“凭什么?”

阿侬觉得当真是奇妙极了,自己在和十七岁的陆慵对话。

凭什么呢?

阿侬想了一下,认认真真道:“你是我孩子的爸爸哦。”

燥热的空气在此刻冷却下来。

还夹杂着些许的小尴尬。

陆慵表情有些古怪,皱着眉,全身都散发着抗拒的气息。

“我说错了,你不是变态。”

“你就是个神经病。”

说完就径直往家的方向走去,只听见身后的女生咯咯笑个不停。

烦死了。

陆慵想,这是什么魔幻的一天。

有个神经病说我是她孩子她爸。

这年头流行这么碰瓷吗?

-

阿侬被关在了陆慵的家门外。

天黑的时候,门终于开了,陆慵一脸冷漠地拎着袋垃圾,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跟我去扔垃圾。”

阿侬乖乖起来,屁颠屁颠跟着陆慵去扔垃圾。

一道完美的抛物线从眼前划过,垃圾入桶。

接着,原本安静的少年突然跑了起来,阿侬还没反应过来,他就砰的关上大门,噔噔上了楼。

阿侬:???

沮丧地在楼下坐了一会儿,有好心的阿姨以为她没带钥匙,于是开着大门带她一同进去了。

到了陆慵的家门口,阿侬举起手,抓了抓空气,长长叹了口气,放弃了。

好像惹人烦了呢。

拖着疲惫的身体,阿侬环抱着自己,不多时就睡着了。

不知多少时间过去,门忽然开了,透出一丝光亮。

少年的面容半明半昧,一颗心也浮浮沉沉,看着沉睡的少女,最终还是弯下身去抱她。

上辈子是欠了她什么?

单一天就抱了两次。

一定是这些人碰瓷的新技巧。

凌晨时分,阿侬被饿醒了。

一个翻身,就从沙发上滚了下来。

“嘶...”

脑子清醒些后,阿侬知道,应该是陆慵将自己抱进来的。

想去问问慵慵可不可以吃冰箱里的东西,但又怕打扰到他。

蹑手蹑脚走到冰箱跟前,打开上面的冰箱,发现里面全是矿泉水,还有几颗鸡蛋。

倒是跟他以后的冰箱很像。

阿侬心思一动,蹲下去抽出下层的冰箱,果不其然,里面是一包包速冻水饺。

原来十七岁开始,就这么一个人过了啊。

阿侬知道,以后的陆慵与十七岁时截然不同,他知礼知进退,见人三分笑,大家觉得他很好,哪里都很好。

他是一个看起来很健康的病人。

心里一直生着病。

“你干嘛?”

“偷我东西吃?”

少年悄无声息地走到她面前,见她抬起的眼睛通红,不由怔住,蹲下身与少女平视。

陆慵隐隐觉得周侬认识他,尽管平日里就没接触过几次,可今天很奇怪。

她像是,与他认识了很久很久。

每次看他的眼神,欢喜又熟悉,尤其此刻,眼里闪着泪花,藏匿的许多情绪翻涌在眼底。

“你,是不是认识我?”

阿侬笑中带泪,语调温柔:“认识呢。”

“你是我孩子的爸爸。”

陆慵神情瞬间难看起来,一字一顿道:“神经——”

“病”字卡在喉咙里,怎么也吐不出声。

月光照进来,清辉洒落在两人身上。

室内极静,外面的蝉鸣声仿佛放大十倍,响彻在耳边。

阿侬眼睫垂有露珠,颤颤巍巍,欲坠不坠的样子,挠的人心痒。

陆慵鬼使神差抬手,轻轻触碰。

“啪。”

掉了。

砸在她嫣红的粉唇上,胭脂一样晕染开来,蔓延到他的薄唇上。

尝到微涩的味道。

少年微微皱眉,掐住阿侬的腰,往里处寻觅。

蝉鸣声消失,取而代之是自己放大二十倍的急促的心跳声。

这一次。

是甜的。

<3>

周侬是个小偷。

偷走了我的心。

——来自十七岁的陆慵的土味情话。

*

陆慵身后突然多了一个小跟屁虫。

而陆慵本人好像也默许了这种行为。

周年年对此很不解,​扯了扯阿侬的袖子,小声问:“你干嘛要跟陆慵玩啊?”

阿侬专心写着作业,闻言笑了一下,自然地回答道:“我喜欢他啊。”​

周年年仿佛吃了年糕被噎住,​咳了一下,伸手摸摸阿侬的额头。

不烫啊。

​“你知道陆慵有多凶吗?之前有个男生被他打的住院,结果第二天他还没事儿人一样来上学,无论去哪儿干什么都是一个人,就像个异类。”

阿侬笔尖一顿,笑意淡了些,看向周年年,半是叹息半是难过。

“他不会无缘无故地打人。”

“他不是异类,是你们把他变成异类的。”​​

​周年年无奈地摇了摇头:“恋爱中的女生果然都是傻瓜。”

中午吃饭的时候,两个人面对着面。

陆慵差不多习惯了两个人一起吃饭,可一抬头见少女目光灼灼地盯着他,还是有些不自在。

“以后最好还是要跟别人一起吃饭昂。”

阿侬这样说。

陆慵筷子一顿,头低着,问:“你不跟我一起吃了吗?”

他很在乎这个问题的答案呢。

阿侬粉唇翘起,漾出一个大大的微笑说:“如果可以的话,我想一直一直跟你在一起。”

保护你十七岁乃至以后的人生。

可我迟了很多年才遇见你。

让你一个人孤独那么久。

对不起。

“骗子。”

陆慵放下筷子,端着餐盘,头也不回地走了。

-

下午是体育课,大家被炎热的天气弄得懒洋洋的没有力气。

可老师还要求跑五十步,惹来一片哀嚎。

阿侬扎着高马尾,露出白皙漂亮的小脸,男生们纷纷侧目看她。

“周侬长得也太漂亮了吧。”

“就是啊,身材也好...”

说话的那男生脸上带着笑,语气有些猥琐,正欲再说两句,小腿忽然被人从后面狠狠踢了一下。

他吃痛地摔在地上,有阴影遮在跟前,那少年蹲了下来,揪着他的领子,满眼戾气,面若冰霜:“你再说一遍?”

男生挣开陆慵的手,轻呵了一句,很是不屑:“甭说再说一遍,我他妈就算说想上她也跟你没关系...”

说话间,陆慵已经一拳上来,那男生也毫不示弱的反击回去,却奈何只能被压在地上打。

厮打的两人很快被围了起来,有人去喊了老师。

阿侬从人群里挤进去,瞪大眼睛,慌忙去拉陆慵:“不可以再打了,别打了......”

她冰凉的手握住了他攥紧的拳头。

像有什么神奇的魔力。

他停了下来,缓缓张开手,手指扣住她的手指,亲密无间。

“周侬。”

“我讨厌你。”

他黑发微乱,眼角带伤,神情冷冽,似乎带了点冷笑。

似乎还有点伤心。

“你就是个骗子。”

可是,

我对一个骗子动心了。

​<4>

​她炙热的吻落在耳后,成了时常会发烫的印记。

我伸手去摸。

一片空白。

——陆慵。

*

如果一直这样过下去,也没什么不好。

陆慵这样想。

她无家可归。

他无家可言。

挺好的。

夏夜,凉风习习。

距离十八岁的慵慵,还差一个小时。

十一点钟。

阿侬费力搬了一打啤酒,放到两人跟前。

陆慵皱皱眉头,盯着电视,百无聊赖地调着电视频道。

“我不喝酒。”​

阿侬打开一罐,嘬嘬灌下一大口,眯起眼睛笑起来,手里的啤酒忽然被夺去。

“不许喝。”​

阿侬笑意盈盈的可人模样,她只穿了件单薄的吊带,露出乳白色的肌肤,玉一样的在暖橙色的灯下发光,锁骨秀气,弯身的时候胸前露出许些绵软风光。​

她只喝了一口,其实什么醉意都还没有,可还是装作醉意微醺的模样,攀到少年身上,摸到他精瘦的腹部。

他脸色微红,抓住阿侬作乱的手。

“你干什么?”

硬邦邦的​。

阿侬笑出声来,只觉得他青涩又可爱,和那个慵慵一点儿也不一样。

没有面具,尚还留有赤诚与热忱。

真好啊。

又是什么带走了他仅存的这点爱呢。

少女凑到陆慵通红的耳根,牙齿微微厮磨,多了点亲昵的味道。

“喝醉就能干坏事情了。”​

她声音浸了点酒,好像每个字都带笑,落在耳朵里,磕在他心上。

噌一声。

燃起一簇火苗。

陆慵躺在地板上,看着阿侬娇艳的脸庞,安静不说话。

他单手撑起身体,另一只手捏住阿侬的小巧的下巴,偏过头去,少年的下颔线流畅诱人,想让人咬上一口。

阿侬阖上眼睛,静静等待那吻落下。

却迟迟没有。

甫一睁眼,他扬起个莫名的笑,倏然靠过来,像极了要亲她。

可他偏偏只是蹭过,舔走少女唇角的留下的酒痕,酥酥麻麻,让人愣住。

陆慵起身,拿过一罐啤酒,打开,仰头喝了一口,黑眸带笑:“能有多坏?”

深夜十一点四十。

地上落着空空散散的罐子,阿侬窝在少年温暖的怀里,他的手轻轻摩挲她柔嫩的脸颊。

“我知道。”

“你是个骗子。”

他与她相依偎,像欢爱后情人间的温存。

阿侬是真的醉了,咬着陆慵的手指咕噜咕噜地讲些听不懂的话。

陆慵不一样,他沉溺也清醒。

阿侬捂着通红的脸,乌黑瞳仁的瞳仁被酒意熏的湿漉漉,像小奶狗的眼睛,无辜透亮。

她说,我没有,我不是,我是真的喜欢你的。

重复了许多遍,我是真的喜欢你的。

真的假的,也没那么重要了。

陆慵双手捧着阿侬发烫的脸颊,盯着她的眼睛。

“再说一遍。”

阿侬握住他的手,脸柔顺的贴在他的掌心蹭着,寻求一个温柔的抚摸,眼睛微微笑着,尤其动人。

“我是真的,喜欢你啊。”

十一点五十九分。

少女被压在沙发上,轻轻喘息,打破夜的寂静,染上些旖旎的颜色。

他于正上方,眼眸深沉,眼底的暗色似浓墨,化不开也驱不散。

阿侬迷迷糊糊地扒着少年的脖子,不知道他在等什么。

你在等什么呢?

等风,等月亮,还是等星星。

嗒。

嗒。

秒针停顿的声音。

我在等一个,亲你的资格。

他终于吻下来,像寻求猎物已久的猎人,要将她一口撕碎。

矛盾极了,他每一个吻都是颤抖温柔的,随时害怕会失去,而欲望抵达顶峰时,阿侬伸手触摸他的脸颊,却摸到湿润冰凉的眼泪。

“再见。”

少女无声落了泪。

哪怕知道这是梦,不是结局。

可还是很伤心。

他太需要一个人来拥抱他了。

太需要了。

今夜的风格外轻。

陆慵在微风熹光中醒来,手下意识摸向另一边的床侧。

空空如也。

客厅的桌上,留有一页纸。

纸条上嘱咐他许多话,友好相处,好好吃饭。

陆慵淡淡扫了一眼,唇微勾,慢条斯理地撕碎,扔进垃圾桶。

洗漱好,换好衣服,开始新的一天。

周年年觉得陆慵很奇怪,像变了个人一样,见人就三分笑,稀奇死了。

虽然笑的怪好看的。

大家也都渐渐接受他,愿意与他来往玩耍。

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有一天,陆慵问她。

“你知道周侬吗?”

周年年不知所云地摸了摸头,说:“那是谁啊?”

少年捂着眼睛笑了起来,几乎是崩溃大笑,眼里隐约有水光。

“是个骗子。”

他红着眼睛,笑着说。

许多年后,陆慵成了位出色的医生,出乎很多人的意料,而且越来越平和。

讲起年少,大家都不敢相信他打架逃课的那些事。

没人再提起过“周侬”这个名字。

他也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忘却这个姓名,忘记她的面容。

直至那天。

倾盆大雨里,那个苍白孱弱的少女扯着他的裤脚,说救救我。

陆慵忽然想起那个混乱的夏天,也有个女孩这样,一把抓住了他。

她说,她叫阿侬。

笑起来像朵软绵绵的云。

原来我曾见过这云,在那个夏天。

原来,我遇见你,这样早。

*

那天晚上。

阿侬问那个少年。

-为什么这么多速冻水饺-

他沉默了一下,然后开口。

“因为最后一次和她吃饭,是水饺。”

人一生中有太多执念了。

但爱的人太少。

可寥寥无几的爱人却总能化解诸多执念。

多奇妙啊。

我们都要有爱的人啊。

晚安⁽⁽ଘ( ˊᵕˋ )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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