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玉柯虽睡得熟,然而更鼓一敲,便一个激灵醒了过来。外头院里的丫鬟也都起了身,不一会便有人轻声敲门来了,玉柯走过去开了门见是一个婆子。那婆子见了玉柯便笑着轻声道:“请二奶奶的安,老奴是三太太房里的陪房,二奶奶唤我曹大娘便是了。”
玉柯微打量了一下,原来是杨夫人那边的陪房,便依声应了一句:“曹大娘。”“二爷可醒了?”那曹大娘往屋里看了看,玉柯只摇了摇头示意不敢大声说话。那曹大娘看了笑了几声,“那便是了,劳烦二奶奶把那绢子取出来,老奴这边好交差去。”
玉柯便轻脚走进房内,把用红布盖着白绢的托盘取了出来给她,只是这下子不敢抬头了。那曹见了只是笑意更深,也没再扯什么便拿着走了。
原想就此关门,廊下那来了两个丫鬟模样的人。一人肤白胜雪,穿着云蓝色对襟半臂袄衣,明蓝色高腰长袄裙,梳着双丫髻,长得十分水灵。另一个穿着鹅黄色对襟半臂袄衣,下身穿着秋香色同样式袄裙,一双看着机灵的凤眼。原来傅府中的丫鬟装扮都和寻常人家不同。
二人远远见到玉柯便迎了过来,齐齐请了个安,那蓝衣裳丫鬟开口道:“奴婢绣烟,我们二人是二爷房中的丫鬟,给二奶奶请安。”黄衣裳女孩也道:“奴婢秋叶,给二奶奶请安。”玉柯见二人识礼,便应了声。“都起来吧,可看见我那几个丫头了?”
那绣烟道:“回二奶奶,都起来了,大奶奶那差了人带她们过去说有事吩咐。”玉柯听了有些疑惑,那尤睿荷喊她的丫鬟过去,不知要吩咐些什么,也许只是吩咐些规矩吧,一时不再去想。
“我知道了,你们二人既是二爷房中的,想必二爷的各样事情都十分清楚。按年纪资历兴许我还要喊二位一声姐姐,今后有哪些不懂的还请二位姐姐指点。”
按年纪算绣烟从小服侍傅凉致,今也有十七、八岁大。按资历算秋叶是家生子,自小便在府中摸爬滚打,年纪和傅凉致一般大。二人相对一望,连忙道不敢。“奴婢哪敢和二奶奶称姐妹呢,不过大小事物知无不言罢了。”那绣烟如此说道。
“二奶奶有什么想知道的,尽管问我和绣烟,这府中不管什么事物都没有我们不知道的。”秋叶说道。绣烟见她得瑟,只得对她使了个眼色,“秋叶向来心直口快,没什么规矩,还请二奶奶别怪罪她。”
玉柯只得轻笑,“往后都是一家子人了,哪有什么怪罪不怪罪的。”又问她们傅凉致平日里起居时间,知道傅凉致要到请安前半个时辰才起身。而现天还刚亮,便让二人各自忙去。
“奶奶不知,平日里院子的的事物都有专人忙活,二爷尚未起身,我二人自是先服侍奶奶。”于是簇着玉柯进了房内,在屏风外梳妆台给玉柯梳洗,漱洗完后便开始给玉柯绾发髻,上脂粉。玉柯感叹古代丫鬟不管伺候男女都是一把罩。
说到衣服时,才想起自己的陪嫁行囊还不知放哪儿。因担心秋叶不识物,绣烟便和秋叶一同去了侧房,留下玉柯在房中等待。玉柯便在期间用馥粉妆面,粉膏妆唇,花粉妆腮,浅黛妆眉。
往发髻上插上珍珠钗子,戴上昨夜取下的海棠佩。那二人过了一会才取了衣裳过来,见玉柯自己化完了脸便近身帮她更换衣裳。取来的衣裳是品红色游凤纹对襟长衣配洋红色合欢花云领云肩,下身配紫色马面裙。虽然她平日不穿这么艳的颜色,但是这确实适合新婚女子。
玉柯也渐觉得这两个丫鬟有可取之处,只可惜主子是个刁钻的人,平日里肯定是万般小心伺候着。后又往头上摆了各式发钗,才算着装罢。
到了时辰,那四个丫头总算回来了,衣服都换成了傅府里的样式。问去做了什么,便回学规矩去了,玉柯这才放下心来。
绣烟又说是该向长辈请安了,可傅凉致还未醒,玉柯便让她们在外准备洗涑用具侯着,自己进了内室。
那傅凉致此时正熟睡在床上,玉柯暗自吐槽他倒是睡得舒服。只是心想归心想,还是不得不去叫他起身。玉柯坐上床榻边,小声喊了几句见无反应,看着他的睡脸那么无害,便想上手掐他的鼻子,但是怕被发现,只得用被子角挠了几下他的鼻子。傅凉致睡梦中只觉鼻子十分痒,打了个喷嚏便醒了过来。
玉柯连忙起身说,“侯爷,该起身了。”傅凉致见是她也不说话,起身看了看才说:“人呢?”玉柯这才唤外面侯着的丫鬟进来。
绣烟秋叶本想伺候傅凉致洗涑,不料傅挥手示意让玉柯来替他洗涑,二人虽有些迟疑,也只得停手。玉柯也立马上前接过手,又使了个眼神让冬蕊和绿钗上前,二人连忙上前帮忙端水盆、递水杯。绣、秋二人便退往一旁,去衣柜那挑衣服去了。
还好洗涑时傅凉致并没有刁难她,只是洗完来了一句:“你这些个陪嫁丫鬟都是哑巴吗?”玉柯不禁有些恼火起来,看来他不仅要在他的丫鬟面前下她的脸,还要在在她自己的丫鬟面前下她的脸,欺负她就算了,还拉她的丫鬟下水。心里越发讨厌起这个毒舌男了,只是嘴上也只能顺从他。“你们几个还不快给侯爷请安,都愣着做什么?”
几人听了才连忙跪下磕头请安,傅凉致才板着脸挥手让她们起身。一旁绣、秋接着递过来衣裳要给他更衣,傅凉致才说道:“我今儿不想穿这套,让你们二奶奶挑去。”二人只得应声把衣裳放了回去。“是,侯爷。我这便去。”
玉柯沉下气往一旁衣柜走去,挑东挑西,傅凉致一会说衣裳太素,一会说太花,一会说不想穿,直把衣柜里衣裳都翻遍了才勉强应了件。
这一下来便用了大半个时辰,二人才出发往那老太太院中去。只带了冬蕊和绣烟前往,傅凉致虽然身子骨不太好,但毕竟是个男的,身高也有一米七八,走起路来比玉柯快好些倍。而他又像是故意似的走得飞快,玉柯跟在后面一迈大步便觉大腿内侧酸痛,只得慢慢地跟着,后面丫鬟看着想上前搀扶。
傅凉致又突然停下身道:“怎么走路磨磨蹭蹭的?这么走怕是天黑了才能给长辈们请安。”冬蕊在后心疼地看着主子,却也不敢插嘴。玉柯只得回道:“我这就走快些,还请侯爷海涵。”傅凉致只哼了一声便继续走了起来。
跟在后的玉柯又暗自吐槽,你怎么不说你自己挑衣服就挑了大半个时辰呢。随后紧紧地跟了上去,可不能让他看轻了她。随行的绣烟只觉自己的主子今日太不对劲了,全然没有平日里的好性子。
一路无话便到了那傅老太太的院子,进了院内,里头婆子便开始通报,外头丫鬟打开了帘子,进门前玉柯看了一眼天色,看来一天都会是阴天。
一进门,一屋子的夫人都在座了。傅凉致上前恭身作揖道:“孙儿来晚了,让老太太久等了。”那傅老太太一见了他便笑不开眼,“我这老骨头也知你们年轻人新婚燕尔,自是该相好一番。”说完看向玉柯,“娶得娇妻如此,只要你们往后夫妻同谐和睦,就是再晚来我也由你们去。”
玉柯虽然没有看傅凉致的脸色,但自己已经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一旁婆子咐嘴到了杨夫人耳边说了几句,那杨夫人又回了几句。不一会,丫鬟们便捧着一杯杯茶进来了,玉柯便按婆子指的顺序一一敬了茶,先是傅老太太,再是杨夫人,后是赵夫人。
认完人后,赵氏领着一珠圆玉润的小女孩,穿着粉红色衣裳,“这是你小姑子雅兰。”尤睿荷笑着说道。“来,叫嫂子。”赵氏让那小女孩喊道。傅雅兰便乖乖的喊了声嫂子,大大的眼睛十分可爱,玉柯一眼就看出来她的眼睛遗传自傅怀谦。
敬完了茶便是饭点,傅老太太便留了人在屋里用早饭。饭中玉柯不禁想起了那个人来,傅雅兰见她愣住不动筷,便问:“嫂嫂怎么不吃呢?这儿的饭菜可好吃了。”玉柯回过神来连忙回她:“我不过是想些事情,妹妹也快吃吧。”说完便夹了些鱼肉给她道,“鱼肉吃了能快高长大。”
那傅雅兰一脸喜色谢了玉柯,赵夫人也笑了起来,心想这新媳妇人虽小,倒是懂些规矩。
一旁尤睿荷看了,说道:“我看弟媳妇倒是有些乏了,可是新床睡不好?若是这样我便命人给你拿些鹅绒垫子去?”听了这话的玉柯心里热泪盈眶,她一想到昨晚的硬榻子就心寒。见一旁傅凉致没有说话,便回:“那倒不是,只是夜里想起家中父母姐妹,倒没怎么睡好,有劳嫂子操心了。”
那老太太听了道,“你是女儿家自会较依赖本家亲人,今后我们也是一家人了,有什么事,什么缺的,都尽管说。就是凉致今后也该多照顾你夫人。”傅凉致听了只是笑而不语。
尤睿荷在旁附和道,“老太太说的是,今后都是一家人,可千万别见外。有什么想吃的想用的都和我说。”赵氏只笑道:“是了,你嫂子家里有什么吃的用的玩的她都清楚。有空了常来我院中坐坐,我这没什么好玩的,就是你二伯有不少藏书,你年纪尚轻,多看看书也好。”
玉柯一一谢过,想来这家人并没有太多勾心斗角,只除了傅凉致是个渣。
“二伯娘和嫂子都这么疼她,我倒是要吃醋了。”傅凉致在一旁又卖起了乖,杨夫人没好气看了他一眼笑道:“瞧你都多大了,还说这些孩子气的话。自己媳妇的醋是能乱吃的吗?”大家听了只哄笑一堂,当傅凉致还是个小天使。
只有玉柯知道这个男人有多恶劣,只会在长辈面前装乖小子,这样一想就不禁咬牙切齿起来。
一顿饭下来相安无事,用完了饭便都散了各忙各事去了,傅老太太只留了玉柯夫妇下来。让二人都坐在自己身旁,挽起玉柯的手道:“我呀儿孙中便最喜爱凉致,他爹去得早,从小身子骨便寒。我一步步把他拉扯到今日,娶了媳妇,这副老骨头想来也撑不了多久了。”
傅凉致一旁听了,“老夫人这说得什么话,老夫人自会长命百岁。”
傅老太太笑了起来,“自是你这么说也不枉我疼爱你,人各有命。今后若是你们让我少操点心兴许还能多活几年。”又向玉柯说道:“这孩子便是我的命根子,多亏你爹寻到了药方,凉致身子如今日渐健壮起来。能有皇上赐婚便是天意,我只望你们今后夫妻和睦,早日生个大胖小子,了了我这个心愿。新婚夫妇难免有些不相容之处,我这老骨头也乐意管管闲事,小打小闹也可当乐趣,不伤和气才是根本。”
一旁沉默的傅凉致只轻应了一声,玉柯也只好点头笑应。
-------------作者的话
小傅其实还是很顾家的男孩子,只是对女主有点特别~还是有点小腹黑的~
两个丫鬟的名字是根据男主人物特征来的,默认是男主取的名字。蓝衣服的绣烟是买来的丫鬟,性格温婉谨慎十分忠诚,黄衣服的秋叶是家生子,比较机灵爱说事,又因为男主宠着,容易说话没有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