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件人:李梅
于2018年11月2日 15:26:30
林大哥,下午好。明天就是第一天上班了!我非常紧张!如果你在我身边就好了。你记不记得我的小学,初中,高中的开学都是你陪着我的。,这是我第一次在没有你的陪同下开始一段新生活呢。
你在哪里呢,为什么连我的邮件也不回复呢。
我这份工作挺不错的,在市一中,可以住在学校宿舍也可以用图书馆的资源。你不是很爱看书嘛,你要是来找我,我可以帮你借书的。
和我住在一个宿舍的大姐挺热情的,就是老是问我有没有男朋友要给我介绍,我说我没有男朋友但我有未婚夫了,当然是你呵呵。
和你说到这了,上班后在学校上网不方便了,我之后只能周末找你了。如果有你的地址就好了可以给你写信,我们小学的时候不还交换日记嘛,但你怎么说走就走呢,你是有什么苦衷吗为什么不理我呢。
我回学校了,希望明天顺利。也祝你开心。
……
发件人:李梅
于2018年11月4日 21:37:56
林大哥!没想到我有机会离开学校给你发邮件呢!原来学生晚自修的时候只要有一个人值班即可,我们都可以自由活动甚至离开学校的呢。这实在是太好了,因为上班第一天我实在太兴奋了,有太多话想和你说了。其实我前天晚上失眠了,不过后来我想想如果你在我身边,你一定会告诉我不用怕不用慌,我便安心下来睡着了。
第一天上班没想到还挺辛苦的,我们比学生起得还早,等早读铃响了,我们还要关起宿舍一个个房间查寝看有没有睡过头的学生。查完寝呢还要打扫卫生,而且教师宿舍我们也要去打扫呢。晚上呢我们比学生睡得还晚,熄灯后要在走廊巡逻半个多小时确保没有宿舍偷偷打听、聊天,我们才能回房间呢。而且晚上还得有人值夜班,不过大姐说我才第一天就别那么累了好好休息吧。
这里的人都挺好的,学生听说我是新来的也来和我聊天,老师们也送了我一些擦脸的和好吃的。如果你在就好了,你不是爱吃曲奇嘛。
我该回去了,晚自习快结束了。不用担心我。
哦对了,市一中的天文台很出名呢,这个月下旬还有观星活动,我准备报名参加呢。不过城市里的星星应该没有我们村子里的亮吧。
晚安。
……
徐初景手指滑过屏幕,又是李梅单方面发送的十来封邮件。
发件人:李梅
于2018年11月28日 03:05:00
林大哥我今天邮件发得太晚了!但你不用担心,我现在不在网吧,我住在朋友家很安全的。
我今天不是参加观星活动嘛,城里的星星果然只有零星几点呢。不过我遇到了一个中学老师,她叫刘幼清,你想起来了没有!就是前几年到我们村里支教的那群大学生里最漂亮的那个呀,当时你还说她说的洋文像念经一样呢,你记不记得呀。
她说她经常参加这个活动呢,她也记得我,一眼便认出我来了。我们聊了两个多小时,我好像很久没有和人对话那么久了。我们聊得太投缘了,她还邀请我今晚住在她家里了,所以我现在是躺在她家客房给你发的邮件。我太困了,撑不住了,明天醒了再和你聊。晚安。
发送自手机客户端
……
遇见刘幼清后,徐初景注意到李梅的邮件开始越来越短,间隔越来越长。每每发邮件,也只是交待一下和刘幼清去看了电影了,去逛街了,一起吃饭了。以及和林晖感慨刘幼清的“爱情”,在李梅的邮件中提到刘幼清的表述,她和林道几是一对中学开始的爱侣,但是林道几家欠下巨额,因此不得不娶了苦恋他的债主的女儿。尽管李梅认为不该与有妇之夫勾搭在一起,但是听了刘幼清掏心窝子的话,李梅依然为他们的爱情感动不已。
而一直到了12月15日,林晖收到的是一封混乱的邮件。是一封李梅并没有说发生了什么事情,却一直追问怎么办的邮件。之后,李梅甚至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再发邮件了。
徐初景茫着眼,努力地看着李梅的邮件。虽然李梅来本市不过两个月,但因为她三四天一封邮件的频率,累计的字数并不少。徐初景才看完,眼睛也干涩得不行了。
万午一开始就放弃了,闭着眼睛枕着陈厝的背,只有嘴巴还在工作着:“徐姐姐,你给我们转述一下呗。”
徐初景想了想,捡重要的说:“李梅和刘幼清早就认识了,刘幼清大学时曾到李梅的村子支教。”
“所以我们一开始同乡会的推测和银行开户的推测走不下去,他们根本不是来本市后才认识的。”
“没错”,陈厝道,“刘幼清和郭冬冬还是同乡,早就认识了的几率更大。”
徐初景点头,但说道:“我们先关注李梅一案吧。”
三人没有异议,只是敦促她继续转述。她便将刘幼清关于林道几的谎言告诉了他们。
陈厝迟疑:“这里有什么大问题吗,也许刘幼清只是不想让李梅知道她是被包养的。”
”不太对,如果李梅认知里刘幼清和林道几感情如此甜蜜,李梅心里也只有林晖,那李梅为什么会单独去接近林道几呢?”
连万午都睁开了眼睛,几人互相看着,隐隐觉得这是关键。
顾新阳凑到徐初景耳边,一手撑在她背后,另一手在手机屏幕上划着,他身材比她高大得多,便像将她圈入了怀里一般:“哪封邮件提到的,我看看。”
两人早已有过肌肤之亲,自然没什么尴尬地,亲近得自然而然。万午一脸八卦地看着他们,陈厝咳了咳阻止万午想偷拍的手。但徐致便没有什么好心情来观看这一幕了。偏偏关严还要“哦嚯”一声。
“看什么呢。”徐致走进饭店里,坐到了徐初景对面。几个孩子连忙打招呼。
徐初景支支吾吾:“呃,看点东西”。她不习惯向徐致撒谎。
关严早就收到通知了:“是李梅的邮件吧。”
徐致皱了皱眉,徐初景担心他会发飙,但不想徐致并未做任何评价,只是招了招手:“点餐吧,早饭也没机会吃,你们也该饿了。”
用过午饭,徐致让他们蹭刑警队的顺风车。但出发前,他将徐初景拉到一边。
“我们家你先别回,有没有带外公家的钥匙?”
徐初景问道:“没有,怎么回事?”
徐致解释:“同事翻了监控录像,林晖不是尾随你进入的小区,而是一开始便在小区蹲你的。”
刚刚见林晖,徐初景没有任何不适。但是听了这话,却又想起来那晚凌乱的脚步声,压抑的喘气声,最后是垃圾堆里发酵发酸的恶臭。
徐致按了按她的肩膀,让她回过神来。
徐初景问:“但林晖从哪里知道我的住址的呢,余欢?”
徐致否定:“应该不会,流金的规矩很多,他们不敢那样做。”,他停了停,说出了很大几率的一个可能性,“也许是杀害刘幼清的凶手。”
“可是,我一直关注的是李梅自杀案……”,她醍醐灌顶,“李梅的自杀,看来果然和刘幼清的遇害脱不了关系。”
徐致点头,从自己钥匙串上摘了两把下来:“警方会从林晖这几天行踪入手,调查他遇见过什么人。你拿好外公家的钥匙,直接过去,外公家还有一些你妈的旧衣服你先穿着,其他缺的生活用品重新买。你妈这几天也呆在临市暂时不回家了。”
徐初景接下钥匙,但揣揣道:“可是如果家里的地址被泄露了,外公家也有可能被泄露吧。”
徐致笑了笑:“你放心,没有比那更安全的地方了。”
恐怕又是和流金有关。但是徐初景决定不再问了,她从前对流金没有了解,认识余欢后对流金也没有好感。因而现在也没有丝毫的好奇心。不过,这个时间点回去赵匡德家,正好可以看看是否有顾新阳生活过的痕迹。
因而等顺风车一遛将他们送了回家,徐初景才打车回的赵匡德家。
搬出去有几年了,好像五年了吧?搬走后只有周末偶尔过来陪赵匡德吃个饭,饭后再一起在一楼的客厅看会刑侦剧。比起以前的主人翁心态,后来完全是客人的身份回来的。赵匡德也是刑侦剧爱好者,每天晚安后守着电视一看便是两集连播。赵匡德去世后,偶尔徐初景晚自习时想起赵匡德,第一反应都是这个时间点他大概在看电视剧。随后她才反应过来,赵匡德已经不在了。
老宅坐落于一座矮山,当年开发时顺应着地形建楼房,比如赵匡德的小洋楼便在崖边,背后是斜坡走车,正门对着崖开,走大概两层楼高的楼梯。当初赵家院子里养了四只大狼狗,一旦有人踏上楼梯,四只大狗便警惕地将头探出栅栏外,审视着来人。哪怕小时候住那么久,每次回家徐初景都害怕着这几只大狗。当年他们一家三口搬走前,那几只大狗便老死了,赵匡德也没有再养狗。但没想到,徐初景走了一半的楼梯,却也听见了狗叫。她初初以为是幻听,但一抬头,看到栅栏那有三只年幼的小狼狗探出头来吠着,随着徐初景的走近吠叫得越发响亮与急促。
怎么赵匡德去世后这里反倒养起狗来了?
而更出乎她意料的是,随着她站定门前,一只看起来年长许多的狼狗从屋檐下的阴凉处走出,隔着大门抽动了几下鼻子,便转身窝回了屋檐下。几只小狗见状也跟了过去。
这是可以进去的意思?
徐初景试探着开门,果然那几只狗不再搭理她,她开楼房门时,那只大狗甚至闭上了眼睛侧躺在地上,两只小狗在院子里追逐打闹,有一只甚至试探地来蹭了蹭她的裤脚,跟着她进了屋。
他们搬走后家里人气不足,原本赵匡德便清理了一部分家具,而他去世后她的表哥原本一年就回不来几趟,回来也待不了几天。因而房子愈发的空荡荡的。留下的都是有着几十年记忆的老家具,那些装饰画、花瓶全被撤走了。
沙发和桌子上蒙着防尘布,徐初景掀开一看确实挺干净的,还能坐人。也把冰箱等电器重新插上电,听到冰箱发出稳重的运作声,她总算觉得这里像个人住的地方了。
徐初景首先去了三楼,只有赵匡德生活过的痕迹。他用了几十年的搪瓷杯,那天晚上看了一半的武侠小说依然翻转着,封面上是厚厚的尘。赵匡德生活习惯很好,衬衫折得整整齐齐地叠放在衣柜里,抽屉里的信件、卡片也整整齐齐的。徐初景无心窥探赵匡德的人生,只看了一眼便将抽屉合上了。
但抽屉使用年限过久,合上的时候脱了轨,徐初景蹲下身子调整时竟发现抽屉深处似乎有一个大盒子。是一个红绒的首饰盒,里面竟然是满满一盒子的玉观音。这些玉观音,徐初景有印象。基本上每年春节赵匡德都会各送一个玉观音给徐初景和她表哥,当时她妈妈曾有抱怨说:“都说男戴观音女戴佛,怎么爸爸送观音给妹妹,就那么想要男孩嘛”。但徐初景现在看着这一盒子的玉观音,深深疑惑莫非赵匡德是团购一批每年送两个。
当然这也不过是玩笑话,否则赵匡德怎么会将盒子藏得那么深。
不过她得了启发,将每一个抽屉的背后都看了,可惜再也没有那样的运气发现什么。不过赵匡德既然会在自己闲人勿入的房间里藏东西,方法也许不止一种。徐初景了解到的小方法便有几种,她自己偶尔也会用来藏些小秘密,比如将纸张类轻薄的东西,粘在抽屉外的底部。
果然她发现了两张出乎她意料的纸。一张是顾新阳的领养证明,12年前,正是她舅舅去世后,他们一家三口住进赵家那一年。领养自红花儿童福利院,但是领养人叫戴秋。赵匡德的女朋友也姓戴,但徐初景从来不知道她全名叫什么,徐致等人提起她也只是说“戴小姐”或者“戴姐”云云,也许这个戴秋就是那位戴小姐。不过这也解释了为什么赵匡德分明领养了顾新阳,他们一大家子的户口本上却没有他。
另一张竟然是她小时候,她和赵匡德、她的表哥、她的曾外祖母四个人的合照。徐初景隐隐约约记得是有一年曾外祖母的生日,他们四人在院子里的合照。当时照片晒出来了好几份给他们每人收藏,赵匡德还多准备了一张装入相框摆在鞋柜上,笑曰照片的题目叫《两个老家伙和小家伙们》。
赵匡德书房更加没有生活气息,只有书和本子,还有赵匡德的文房四宝。徐初景粗略地翻了翻架子上的书,并没有发现什么挖空了书藏物的情况。
二楼徐家一家三口的房间也没有什么异样,一如他们搬走前。而一楼她的表哥房间她连怀疑都没有,她表哥的房间是唯一这几年还会使用的房间,那么便只剩了她的曾外祖母的房间,事实上也是最稳妥的房间,曾外祖母比赵匡德走得早,其他房间还可能会回来拿东西,但曾外祖母房间也不再有人进出了。
一推开房门,看到床上那个普普通通的枕头,徐初景便知道原来万午说的是对的。曾外祖母从来只睡她自己药草包做成的小枕头,这个枕头必然属于别人。当然作为证据的还有折断的耳机线,写干了的水笔与掉在床底的CD。显然在曾外祖母离世后,顾新阳一度住过这个房间。但不得不承认,顾新阳的东西也是少得可怜。
徐初景在这个房间里待得难受,匆匆回到了客厅。顾新阳是抱有怎么样的心情成长的?在这么一个其乐融融的家里,却犹如幽灵一般不为人所知地成长着。她心里发酸得难受,可是她也是没有注意过他存在的一员。徐初景甚至有些恼怒赵匡德,一切都是因为他需要一个继承人吗?徐致两夫妻作为成年人竟然也没有发现吗,还是察觉到异样却想着不多管闲事呢?她的表哥那么上蹦下跳捣蛋的人,难道也没有在房子里嬉闹时注意到吗?顾新阳那几年一日三餐是怎么解决的呢?是不能和他们一样吃普通的家常菜,还是曾外祖母没有注意到多了一人的消耗量呢?但最后她还是埋怨自己,也不过是其中一无所知却安于自己小日子的一员,这么一无所知地被重视地长大。
==
徐初景在客厅坐了好一会,抱着那只小狗努力从记忆中挤出和顾新阳相关的痕迹。但不得不说赵匡德确实瞒得很好,即使她已经知道了顾新阳一度和她同一屋檐下,她也回想不起来什么。而她回过神来是因为那只 小狗忽然跑到了厨房门前,她才发现天早就黑了,室内一片昏暗。
厨房那传来了开门关门的声音。徐初景暗骂自己太粗心了。她从院子正门进来的,因此只反锁了正门和楼房的大门,但是厨房作为这栋三层小楼房的延展,出去是后院以及车房,她以前连自行车都不骑,极少走后院,因而刚刚回来忘了后院也可以进出。
但是室内陪着她的小狗和室外的小狗都没有叫唤,和她在室内的小狗甚至欢愉地快速摇着尾巴。
徐初景有了猜测,正巧厨房门打开了,但并不是她预料的徐致,而是顾新阳。
他喘着气,脸上挂着汗:“你家没有亮灯。”,他以为她又乱跑了,甚至出了事。
徐初景有些歉意:“啊,我当时直接回这儿了……”
他还在控诉:“打你电话也不接,刚刚在楼下看这里也没亮灯。”
她越发地愧疚:“我手机开了静音……对不起嘛。”
“你怪怪的。”,顾新阳盯着她看了半晌,“怎么今天道歉得这么爽快。平时自己做错了也嘴硬得很。”,徐初景正要下意识反驳她哪有,顾新阳笃定道:“你知道我以前住在这了。”
徐初景勉强点了点头,道:“对不起……我以前都不知道……”
“不要和我说对不起,你没什么对不起我的。”,他忽然咬了咬牙,手覆上她的眼睛,他的掌心还带着刚刚着急出汗后的热气。“不要用这种同情的眼光看着我!”
徐初景的手搭在他的手上,解释:“不是同情……是有点自责。”
顾新阳却“呵”了一声,“所以你还是觉得我可怜。”
徐初景不知该如何抚慰他,又或者是因为她确实觉得他是可怜的。她想起了另一件事:“刚刚你进来狗没有叫唤。”
“这几年都是我投喂他们,当然不会对我叫唤。”
徐初景依然觉得难受与自责:“我怎么会那么多年,都没有发现你的存在。”
顾新阳的手一下子拿开了,带了些恍然大悟:“所以你才……”,他忍不住笑了起来,“因为准确地说,我和你的生活轨迹没有交集,我并不住在这栋楼里。”
“但是小胖说你和我外公住在一起……”
“住在这个院子里,但是不在一栋楼。”,顾新阳解释道,有些好笑地看着她。
徐初景猜测:“不会是车房吧?”
“怎么可能,那里怎么住人。”
她想起他刚刚从经过厨房进的门,想到了:“厨房上的阁楼?但那里不是在一次台风后浸了水,无法使用了吗?”
顾新阳解释道:“没有,因为我住进去了你外公才宣称弃用的。”
“所以你平时从后门进出,从厨房外的楼梯进出阁楼?”
顾新阳点头:“对,一开始我要么在阁楼休息,要么趁你们不注意跑到三楼用你外公的书房和浴室。”,他笑了笑,“不过你的阿曾照顾了我许多”,因为曾外祖母的称呼太长,徐初景和她的表哥从小称呼她为“阿曾”。“阿曾本来住在一楼,就十分容易注意到后院的响动,而且她还经常在厨房活动,所以有一次我刚爬上梯子,就被她发现了。她知道家里其他人并不赞成你外公领养我并带回家的事情,因此一直帮我看风,你们上楼后我便可以在一楼自由活动。而且后来我们发现你们并不会主动去厨房,所以我经常直到睡觉前都待在厨房学习或者看书。”
徐初景道:“我们不主动进出厨房,是因为阿曾说厨房是她的工作室,不准我们进去。再加上冰箱在饭厅,所以我们也没什么理由进出厨房了。而且阿曾还在后院养鸡,我和我哥都最怕鸟类了,更不会去后院了。”
顾新阳点头:“嗯,再加上你妈妈和你、你表哥平时都从前院进屋。你爸在重案组经常加班大半夜才回来,那时候我早就洗漱好回到阁楼了。后来你们一家搬了出去,阿曾也走了,我便住进了阿曾的房间。”,他捧着她的脸,和她四目相对,“所以不要觉得我可怜,我也是受到各种关照的。也不要自责,因为你恰好是被瞒着的一员。”,他又回忆起了一件事,因而笑了,“当时唯一麻烦的是寒暑假。阿曾原本很紧张,都产生带我回老家住一个假期的念头了,但没想到你和你表哥都是根本在家呆不住,一个天天在街上游荡,另一个一吃完饭便扎进了书店到下一顿饭开饭了才回来。”
“你们也藏得太好了,我一点儿都没察觉。”
顾新阳道:“其实不算太好,你表哥是最先发现的,所以每天都来找我麻烦。后来你爸也发现了,但当时我都住了好几年了,他也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过他们发现我的存在后,也因为各种原因帮忙向你和你妈妈隐瞒了起来,所以你和你妈妈才会至始至终一无所知。”
徐初景心想,怪不得刚刚和徐致提这件事时他那么冷静,原来早就知道了。但明明知道,刚刚在葬礼上还跟她在这装,说什么“不出奇”地评论一番。
“可是”,徐初景还是不能放下这件事,“瞒着大家是因为家里其他人都反对领养你回来嘛,但为什么家里人要反对呢?”
顾新阳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解释道:“最主要的原因,是因为你妈妈和你表哥都认为我是你舅舅的替代品。你表哥刚刚丧父,接受不了我成为你外公的’养子’,你妈妈则认为你外公重男轻女到了已经走火入魔了。你爸爸觉得与其让我在这样的家庭长大,不如让我被会重视和关爱孩子的家庭领养。”
“那我外公为什么领养你呢,真的是因为我舅舅的离世吗?”
“他一开始确实产生过这种念头,所以才去了福利院。但是我求他将我带走的。”
徐初景想问原因,但是顾新阳显然不准备说,松开了她,蹲下身去逗弄一直在旁边扒裤腿刷存在感的小狗。徐初景只好按捺住好奇心,和他一起蹲在小狗面前。
小狗在顾新阳手下很温顺,直接将肚皮翻了出来,抱着他的手。这是只公狗,翻出肚皮自然有点不太雅观。于是顾新阳又将它翻了过去,轻声斥道:“你这只流氓犬。”
又抚摸了它几下,两人索性将门外就等的一大两小也放了进来。顾新阳介绍道:“这是大黑,它是退休警犬,是你爸帮忙联系的呢。这三只分别是小黑、小炭、小墨。”
尽管这三只狗确实背上和脸上都有着黑黝黝的毛,但徐初景还是顿了一顿,忍不住问:“这么简单粗暴的名字,是谁起的啊。”
顾新阳得意:“当然是我啊。幸好只养了这四只,要多养几只我得翻字典才能把名字取出来了。”
“以前也有一次家里的狗没对着来人叫唤。”,她忽然说道。
顾新阳扭头看她。
“好像是我上初中的时候吧,有一次我表哥又打架了,还背了个腿受伤的孩子回来,让我帮忙处理伤口,那时候你们进门的时候狗也没有叫唤。”,她也试着伸出手去抚摸看似凶巴巴的大黑的脑袋。“当时我觉得奇怪,但看到那孩子腿上的伤口被吓了一跳也没注意,之后回想起来还以为是我惊吓之下没注意。但现在再想想,老宅的狗即使是家人带回来的朋友也是会吠叫并认完气味才放行的。当时那孩子进屋得太顺畅了”,她也回头看顾新阳,轻轻问道,“那是不是你?”
沉默了许久,他嗓子发紧:“是,你记起我了。”
徐初景眼睛有些发涩:“要是当时有好好和你打招呼就好了。”,她说着说着笑起来,“要是当时知道那是你,我们后来还会遇到,我就和你说’给我照顾好自己的身体,你可是要被我扑倒的!’。”
顾新阳也跟着笑:“到底是谁扑倒谁啊。而且当时你要真这么说我可能要被吓得离家出走了,你那时候可凶了,给我擦药也不轻点,还边处理伤口边数落你哥,数落完了又开始哭鼻子,哭得鼻子都堵了又开始捶打你哥。明明小时候总是被人欺负,也不知道为什么成长着成长着,反倒越来越强悍了。”
徐初景听闻,叹了口气:“这太不公平了,你知道我小时候的事,我却什么都不知道。”
“我更小的时候的事,不知道更好。就把那次处理伤口当作第一次见面挺好的。”
徐初景依然不悦,顾新阳赶紧转移话题:“对了,你吃过晚饭了没有?”
==
顾新阳住在赵家的事,不是什么大谜题,所以先写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