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我们总是趣味一致呢,你喜欢的我也很喜欢。我可没骑过马,好期待啊!”
“那你说说,你有什么想做的,看看我们是不是真的兴趣都这么一致?”
“好啊,我想乘坐氢气球、想跳伞、想滑翔、想冲浪……”
“对不起,我有点累了,可以借你的肩膀靠一下吗?”
纪玥看着他倚靠在自己肩上那张笑着看向自己的脸,笑着点了点头,也把下颌侧脸靠了过去,跟他相互依偎。
“还有呢,你还没说完吧?”
“我想跟你一起去埃及看金字塔、去亚马逊丛林、去游览壮观的维多利亚大瀑布、去冰岛看北极光……我们还要回国去、看我们祖国的、大好河山,爬长城、逛故宫、看升国旗,然后、去参观、兵马俑,还可以在广阔的内蒙古策马奔腾……你不是、对少数民族的文化、很感兴趣吗?我们国家、有56个民族,我们、到时候、可以、一一深入研究、了解,你说、好不好?”
每一个顿号,就是她的一次崩溃。
“阿昊,你回我一下,好不好?”
她抓起王昊那只本来抓紧她左手,但是在她说到要去看北极光的时候,就重重摔落在长椅上的手。
“……阿昊,阿昊,阿昊,”她哭着叫着,涕泪横流,冷风呼啸,她的心痛如麻,“阿昊,别这样,你还没回答我,你喜不喜欢……阿昊,你答应过我要去很多地方玩的,别……别离开我,求求你,睁开眼,求求你……”
纪玥双手捧着他的脸摇着,可是他雪一般苍白的脸毫无动静,她的泪流了又涌上来,视线始终是模糊的,她焦急地用肩膀左右拭去,双手一直没离开他的脸,拼命叫唤着没有生命气息的男人。
“不要,不要……别丢下我一个人,阿昊,阿昊……你这个骗子,啊……”她哽咽不成声,哭得停不下来,几近窒息。
天空飘下了飞雪,渐渐的,大地都染上更厚的白色。
很久,久到海岸对面灯火辉煌、大雪纷飞的高空都燃起了元旦零点的烟火。
“嘿,你们还好吗?”
一个匆匆路过岸堤的白人男子看到长椅上一对互相依偎搂抱着的男女,惊得停住了脚步,上前询问,这一看,可把他吓坏了。
两个冰冻住一般的男女毫无反应。他赶紧用手推了推那个双手紧搂着雪人男的雪人女,“嘿,听到快回答我?不会死了吧?”(请自动想象成外语)
白人男子一边摇着他们一边掏出手机打急救电话。
“我丈夫他死了。”
突然说话的雪人女把刚接通电话的白人男子吓了一跳,但他急忙跟电话那边的接听员说明情况和地址,让他们派救护车过来。
“小玥,你真的没事吗?”
“妈,别担心我,我应付得来。”
看着女儿脸上亲切得体的笑容,纪妈妈依然没法安心。
今天是王昊的葬礼,可是纪玥却已经没合过眼,即使人看起来很精神,招待宾客和处理葬礼上的一切大小事务都没有丝毫出错,但作为母亲的,就是会担心。
因为王昊是北方州的理论物理学方面的科学家和大学教授,来了好多大校的各领域优秀专业人才,尤其是物理界的科学家、学术研究者,以及与他合作过、同事过的团队。当然也有王家的亲戚朋友。
或许是两种不同的文化和思维,举办葬礼的宴会上,西方人侃侃而谈、谈笑风生,仿佛死亡并不是也不应该是件悲痛难过的事。相反,黄种人大多情绪低落,长辈的更是都一脸伤心难过悲痛欲绝。
言宸朔也不请自来了。
他看着穿着冬季长袖圆领过膝全黑连衣裙的纪玥,微笑有礼地谢过一一过去对她表示惋惜并一声安慰的宾客,始终保持举止得体、礼貌周到、仪态大方、神色平静、一丝不苟。
即便看到他也神色不改,跟对待所有过去问候她的宾客一样脸上带着平淡温和的微笑,客气周到,对他的到来表示感谢。
即使在与众人分享她和丈夫王昊的临终之言时,她都是面带笑容的,说辞幽默的,她感慨着丈夫给予她的爱、无时无刻的陪伴、在她遭遇困难和质疑时安慰鼓励她,给她勇气,微笑着平静地述说他给予自己的温馨幸福生活,讲述他的优秀他的谦虚他的善良,他对抗疾病的勇气和永不放弃的精神。他们是朋友、是知己、是爱人、是灵魂的伴侣,即使生死相隔,依然阻隔不了他们对彼此的思念和爱。她会带着丈夫的爱继续专研,继续充满希望和爱地生活下去,做更多对世界对人类有用的事等等。
葬礼结束后,宾客散去,纪玥、纪妈妈和王家父母依然站在墓碑旁,低头看着葬在这片被雪霜覆盖打湿的草地下逝去的人。
头顶的天空,又有飘雪落下,纪玥静静地看着静躺着的墓碑,仿佛就可能看到下面静躺着的人。
平静的脸容下是努力克制着悲痛的情绪,纪玥跟王家父母表示要跟王昊再待会儿,让他们回去小心,也嘱咐自己母亲跟他们先走,雪待会儿会越下越大,对他们这些上了年纪的人来说,不是那么好受的情况。
“小玥,早点回去。”纪妈妈知道女儿想要单独跟死去的女婿待会儿,也不好不走,但还是忍不住担心地让她不要待太久,早点回家。
纪玥点点头,笑着答应,让老妈不要过分担心。
一直站在大树后不被人发现的言宸朔,远远地看着前方已经剩下一个人的纪玥。
她慢慢蹲了下去,用手轻轻抚摸着墓碑,扫去上面刚落下的雪水,滑过墓碑上的铭文,面带微笑地跟已经不在的人说着话,一副沉浸在幸福里的模样。
言宸朔没有上前去打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