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欲加之罪--“送羊入虎口”(1)

“妈虽然喜欢小文,但心里并不喜欢自己的女儿交往比自己年龄小的男生,年龄小就代表阅历浅性、格易冲动、思想也不成熟、对很多事都没有担当。现在想来,小文是不一样的,他不像看起来的那样不懂事,更重要的是,他一心一意对你,真心赋予你。”

纪妈妈双手握紧女儿的手,“那次,他千里迢迢跑来我们家的时候,妈就看出来,那孩子是真的很爱你。人的眼神骗不了人,他看你的眼神深情到让妈敬畏,可他又怕自己的感情给你带来负担和压力,所以总是压抑自己,又时常表现出孩子气的一面来,让你在彼此的相处中能自在又无虑。”

看来她真的不了解自己的母亲,纪玥真没想到老妈那么早就了解到她现在才深深体会到的事情。

她本以为于文呈也不过一时贪新鲜,很快也就消停了,可是越是走下去,她才发现他闹着玩般的喜欢里隐藏着更深的爱意,究竟那种喜欢是何时转换成爱的,又是如何一步步积累的,她一无所知。

回想起来,他每次打电话问她考虑清楚要接受交往了没时,那种玩笑般的语气,都是他这种刻意藏起感情的地方。

既不想给她负担,又想每天都能打电话听听她的声音,缓解对她的深深思念之情。

纪玥只觉得自己何德何能,能得到他的深情。

难道只是倾听、鼓励、支持和理解,就可以得到他人全然的爱了吗?

爱,原来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吗?

还是,她被伤害得太深,才会觉得爱是不存在的虚假的东西?

她始终想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得到他的爱,也许她内心始终对这种情感是怀疑的,又或者她已经不敢也做不到再投入到新的感情里,被爱和爱人,被欺骗被伤害被抛弃……

那种灰暗得看不到头的日子,太痛苦了,她甚至都无法确信自己从上一段悲剧里彻底解脱,又如何能重新去爱?又如何对于文呈投入百分百的爱?

本来在学校遇到言宸朔那天,纪玥在与于文呈的那通电话里就想明明白白告诉他,自己实在无法以这个样子去接受他的追求和爱,长痛不如短痛,结束这种不清不楚的关系。

可是他似乎有所觉察,在她思前想后犹豫之际,哈哈笑着说他经纪人又找来了,便挂断了电话。所以,在毕业典礼上,是继那次通话后,她再次听到他的声音。他再没打过电话来问她那个问题。但她知道,他并未放弃。

她也曾为了他努力去愈合心里的伤口,只是太难了,太难了。

接下来的好些个晚上,她都能听到深夜里似有若无的窸窣声,有一次偷偷走出去看,却是母亲半夜睡不着从卧室出来,坐在沙发上一坐就是一通宵,这种情况竟然一直在持续着。

纪玥没有过去,默默回了房,也是彻夜难眠。但接下来,她主动担起了家里所有的家务,包括煮饭,拖着老妈去公园广场跟其他上了年纪的妇女大妈们一起跳广场舞,一直对“这种活动”表示无法理解并避而远之的纪玥也加入了进去,虽然老妈苦笑着很勉强地跟着跳,但她确信,老妈一定会变回她以前认识的那个母亲!

虽然她晚上还是能看到老妈一个人深夜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的身影,但老妈没再整夜整夜合不上眼了,往往都会撑不住后半夜躺在沙发上睡了。

纪玥还让老妈的那些雀友和邻居都来到家里开桌打麻将,在她们的“纷扰”下,老妈自然也只能坐到麻将桌前跟着打了起来。

“你女儿变了很多呀,不仅坐到旁边来看我们打麻将,还能跟我们聊上几句了!”

在纪玥离开去给她们泡茶时,有人说道。

“是啊,看到她出现在我家的时候,我都惊呆了,你家那个总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见人也不开口打招呼问好、总是低着头沉着脸的女儿,真的变好多了,这是好事啊!”

“女孩子就是得活泼开朗点,当初不仅是你,我们也担心她是不是心里出了毛病,现在好了,不用再担心了!”

纪妈妈勉强笑笑,心里清楚纪玥为此承受过的痛苦,就连别人都能深深体会到。她这个做妈的,只知道规避问题,嘴上尽是好听话,却什么也做不了。

这天,跟女儿说了有事要出门一趟的纪妈妈去找了纪爸爸,两人找了家氛围比较安静的店,谈了离婚的事宜,纪妈妈只说了三件事:房子是她和女儿的,他永远不能再踏入一步;离婚的事情,他必须去跟自己的兄弟姐妹亲友解释说明,且不能让他们任何人来烦她们;钱,她把自己多年的积蓄拿出来,把他从纪玥高中自大学这段时间的费用以及家庭支出都还给了他。

回家的路上,纪妈妈选择了公交车,炎热的路上,仿佛与在车里强冷空调下的她,是两个世界。

想到纪玥拿了奖学金读研,纪妈妈还是松了口气的。她现在每个月的工资也提升了,保持母女俩的生计是没有问题的,或许她该找份夜间兼职了。

“我跟你爸离婚了,”纪妈妈回到家就把离婚的本子拿了出来,得亏纪爸爸是公职人员,不然那么快就办理好是不可能的,她态度也强硬,纪爸爸也只能一律答应她。最后那笔钱,而他自己再出些钱,一起以纪玥的名义资助了几个贫困学生。

看到母亲终于下定决心后的坚定和释怀表情,纪玥上前抱住了母亲。

开学之际,纪玥想要让母亲一起跟她到外面的大城市租房一起生活,她表示自己手头也存了好些钱,生活绝对不会差,甚至比家里的水平还要高很多。她不想让母亲一个人留在孤独的房子里,担心着母亲会像之前那样昏迷,或是又有排解不开的心事整天整夜睡不着没精神。两个人住在一起好照应。

纪妈妈表示外面虽然好,但她还是觉得家最好,这里有她一直来往的朋友,熟悉的生活方式,无法适应外面的世界和节奏,嘱咐女儿要注意安全和健康,不用担心她。两人约定一周打三通电话,但纪玥还是每天都打回来,听到母亲的声音才放心。

只是后来知道老妈吃好喝好,每天都笑得开心,她没那么担心后,才减少了通话的次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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