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都不知道公司安排了多少行程给我……节目录制、杂志封面拍摄和采访、赞助商活动和数不胜数的综艺,像只陀螺一样被公司抽打着,接下来还要跟着去谈代言、拍目录、参加时装周……做那些事情的时候,我感觉自己根本不像在做音乐。纪玥,在这种让人身心俱疲像只被迫要一直磨黄豆的驴一般,一刻都不能停下来,那种感觉太痛苦了,可是见到你,我觉得那些日子都变得无足轻重了,因为我恢复了满满的能量~”
“低下头来。”
“?”
“!”
脸上渗着汗水依然透着一股天真帅气的于文呈,像个无知的小孩在她鼓励的笑脸中,听话地弯下头去。
下一秒,那个双手都抓着东西的纪玥,却大大方方地张开了怀抱,将他抱住,“谢谢你来参加我的毕业典礼!如果可以,我要把毕生的能量都赋予你,祝你再接再厉,往后不需要靠那种‘跑业务’的手段来宣传自己的歌也能成为无数代人传唱的经典歌曲。”
“完了,我感觉我快要哭了,快把我抱紧点!”他在纪玥想要松手的时候,张手将她抱回到自己的怀里,“纪玥,明明是我想给你个惊喜的,可你每次总能‘惊喜’到我。反倒每次都是你感动到我,鼓励着我,一直支持我,理解我。我知道我的生活要是没有了你,肯定很恐怖很难受……”
纪玥看着他,只是笑。
在纪玥回家过暑假的时候,“于文呈取消重要行程不远万里参加女友毕业典礼的用情至深,配上两人紧拥的照片”成为了网络的热点。
不过相比网络的炎夏,在家的纪玥感受到的现实的炎夏,恐怕更像是寒冬。
那天终于来了,她以为一切就会得到解决了,慢慢地,心灵也会从中得到解脱。当然,她也预料过回很惨烈很暴烈像狂风似怒火如巨浪若雷鸣,却不知是冰封。
她毕业当天,纪爸爸跟纪妈妈坦白了,很直接像陈述般讲完了他与年轻女人的认识冲动出轨后悔但又挂念从而爱上的情感经历,也坦承了两人婚外生儿育女的事实。
他早就准备好接受从来不会逆来顺受的妻子的怒火和拳头,甚至想象过她会逼着他说出他情人的所有信息,跑来厮杀。
可是眼前的妻子却非常陌生,她很沉默,没有说话也不眨眼睛,连他犹豫着站起来,离开家门,也坐在原地一动不动。
这些天都很沉默的母亲除了早出晚归去工厂完成一天的小会计工作,就是安安静静地煮饭炒菜拖地擦窗洗水槽清洁空调,以前的她,做着这些家务活儿都是哼哼小曲儿,或者大声嚷嚷着叫懒惰的女儿一起帮忙,听不到她的回复就会发挥自己唠叨的本分。
晚上也不去打麻将了,甚至连吃晚饭都不到邻居家串门唠嗑了。
纪玥知道老妈不对劲,但她没想到原因,心里隐隐感到一股暴风雨前的不安,这个仿佛独独进入寒冬被冰封了的家,让人不自觉地一阵阵发冷。
终于有一天,老妈开了口,却是她怎么也料想不到的平静,这种她也经历过的无比熟悉的感觉,并非心碎,更似心死。鲜活的灵魂也枯萎了,万事万物都失去了生机,让人对一切都失去了感觉和欲念,凋零也不过如此。
“小玥,其实你早就知道你爸爸做的那些事了吧?”
不论是老妈气她一直欺骗隐瞒她也好,把所有的怒气都发泄在她身上也好,她都愿意承担所有的罪责,为她减轻这种痛不欲生的感受。
可是,老妈并没有这样的想法和行动。
“我真蠢,在你高三的时候,我明明就注意到你对你爸爸的态度像变了个人似的,可是我却一直没当一回事,只觉得你脾气古怪,总是不出门,是不是学习学坏脑子了,不正常了,又不敢带你去看,怕你被人说是精神病。”
“妈……”
“孩子,哭什么呢,妈没事,只是还需要些时间来缓解一下这个冲击力巨大的残酷事实,然后好好想想。”
“别这样,妈……”
“小玥,你不了解我,”纪妈妈很平静地用手擦掉女儿的眼泪,把哭得全身发颤的女儿抱在胸口上,“妈虽然经常大嗓门,脾气也不好,对谁都不客气,但其实妈不像你们想的那样,拉上一大帮人,撕破脸皮,跑去捉奸,喊打喊杀。”
把女儿的头抬起来,纪妈妈看着她的泪脸,表情坚毅毫不动容,仿佛要把自己的坚强冷静和无惧教育给女儿,“我爱你爸爸,刚认识的时候就喜欢他,文质彬彬的一个书生郎,即使过了那么多年,甚至是现在,我依然爱他,这份爱深到沉淀在我心里,很难消去了。只是,你爸爸跟我不一样,世上绝大多数的人也都像他那样,心里早已没有了爱。”
“然而,对妈来说,你才是最重要的,没有什么能比得上你。我不能让他的丑事影响到你的未来,就他那点工资不贪污哪来的钱玩女人留住对方还为他生孩子?你不需要内疚也别有负担,这都不是你的错,反而是我们的事,让你连高考都受到影响,甚至之后一直把自己锁在房间里,妈妈才想说对不起你。”
纪玥直摇头,说不出话来。
“那个孩子,那个之前来过我们家的男孩,我最近打开电视就能看到他,偶尔还会打电话过来问好,是他吧,是他改变了你?!”
母亲并没有像她想象得那般哀莫大于心死,或者说,母亲只是暂时被理智压过了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