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鹿堇接风的晚宴设在遣云宫,羲离见抚苏一直恹恹的提不起精神,不由开口道,“灵后这两天也累坏了,不如先回去休息?我今晚回紫微宫就寝,你放心多睡一会。”
抚苏心想他们久别重逢,别是有什么话要说?于是点点头,站起身来道,“那表姐,请恕抚苏先失陪了。”
鹿堇丢给她一个同情的眼神,一幅已婚妇女我都懂的样子,反而逗笑了少女。
回到弥罗宫,抚苏强迫自己入定睡去,梦中,她不知道经历了什么,眉头紧蹙,颈背僵直。一时惊醒过来,已是月过中天。
少女再度闭上眼,可是这次她在榻上翻来覆去,烙饼一般煎了许久,还是无法入眠。
乳蕊和花道传来阵阵的凉意,少女拉开衣襟看看自己,红着脸,将盘在身上的双头青蛇一引,圈在了手腕上。又呆坐了一会,她下床拎看鞋,小心没惊动任何人,悄悄向外面走去。
他,现在应该已在紫微殿就寝了吧⋯⋯如果看到她,是会欢喜还是无奈呢?
少女望着自己只着罗袜的双足,突然想起那阙菩萨蛮来。
花明月暗笼轻雾,今宵好向郎边去⋯⋯当年她多唾弃那个帝王啊⋯⋯只是,如今“奴为出来难,教君恣意怜”,又怎么突然让她心跳加速,咬着唇遐想万千呢?
昨晩其实,也不能,全怪她吧?龙诞的效力那么强,更何况,又有谁能抗拒那冰霜凛然的帝君,动情时玉润雪融,灼灼其华的风情呢⋯⋯。
少女一边想一边走,不知不觉,已走过一处灯光通明的宫室。遣云殿里传出表姐欢快的笑声和他温润的话语,让少女神思恍惚,慢慢住了脚。
那一天,似乎也是这样一个月亮很好的夜晚。
她在表姐家中做客,却收到族中发来的急报:器师首座公输般堕魔了!
她一时心口冰凉,茫然四顾:天规严苛,堕魔之人,必要由族人出面,不惜代价,斩尽杀绝⋯⋯。然而,既使她下得了手,可以公输的实力,只怕折损一半族人都不一定成功。
该怎么办?也许,她可以去求求表姐,表姐可以去向五帝龙神说项⋯⋯不行,五帝龙神虽然外表柔和清雅,可办起事来却铁腕严厉,不循私情,如果让他知道,她动用人情影响他的决策,八成一怒之下,一个天兵都不派,只是责令人族全力除魔⋯⋯。
圣子维霜身灭数百年,人族早已风雨飘摇,如今公输又堕魔,他们再经不起任何折损了⋯⋯。
她恍恍惚惚,一时走进了后院的小池塘,一条鲤鱼突然跃出来,吐下一卷尺素。那织锦见人自展,竟是五帝龙神写给表姐的信⋯⋯
五年前的事,算不上久远。可按照她灵识度过的时光来算,已不啻于过了五万年。她刻意忘却了那封信的详细措辞,只记得,结尾那一小段和正事很不相干地写着,“所得机巧,会盟即奉上妹妆次,饮宴以博一笑也。”
抚苏抬头,默默听着殿中的欢声笑语,须臾伴着明月,便如来时一般,静悄悄的离去了。
遣云宫里,鹿堇已带了七八分酒意,对她的婚后生活,从里到外抱怨了个遍。羲离拿出从小养成的功夫,脑袋放空,听而不闻,偶尔还能温和的附议几句。
“抚苏这个孩子啊⋯⋯。”鹿堇突然提到小灵后的名字时,羲离轻震了一下,终于魂魄归壳。
“灵后怎么了?”羲离在椅子上往前倾了倾身。
“我这小表妹,还真是个让人放不下心的孩子。”鹿堇长吁短叹,“虽然笑起来很可爱,却总让我觉得,她其实没有多开心。”
羲离怔了一下,“她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只怕平常晚上连睡个好觉都难。”
鹿堇点点头,舌头有点大的道,“所以我觉得人族这样教孩子不对,你看抚苏学那么苦,自身的灵力也就那样。这次一见,感觉比以前好像还倒退了一样!”
羲离“嗯”了一声,“我以后会督促她,多在自己的修行上下功夫的!”
鹿堇差点以头抢地,“有你这么个铁面阎王看着,她岂不是刚脱了人族的窝,又跌进了你的坑?你就当我刚刚什么都没说!”
羲离看她一幅快要神志不清的样子,踌躇了一下终于问道,“你和她如此亲厚,可知道灵后,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么?”
“快别提了!”鹿堇一幅痛心疾首的样子,“我是多会玩的人啊!每次其她姐妹,都高兴的乐不思蜀。只有我这小表妹,想玩的渴望都快从眼睛里流出来了,还说要回去闭关学习修炼。那么一点的小孩子,也不知哪里来那么大定力!哦,想起来了,你不是送过给我一个会守门的木人吗?她好像挺喜欢,难得的多玩了一柱香呢。”
“喜欢凡间来的机巧玩艺啊⋯⋯。”羲离点了点头。
“你可别像小时候管我们那么铁血!女孩子可不是你麾下的将士!”鹿堇趁机抱怨着深埋的不满,“尤其像我表妹这种,总有事放不下的小女子,听说在凡间还容易难产呢!”
“难产?”羲离皱皱眉,“我只听说凡人的女子,生孩子是过鬼门关,可是灵后她是仙人,难道也会如此不成?”
“那谁知道啊?”鹿堇打了个呵欠,“小心没大错么⋯⋯。”她终于抗不住,醉眼朦胧的睡去了。
羲离摇摇头,吩咐仙娥扶她回房。自己站起身出了殿门,正想再去看看小灵后,可是想到鹿堇的话,又有些迟疑。面对着小灵后,他的自制力非常之可疑,她又那么小一点,万一,还是等他和医官谈过以后再说吧⋯⋯。
更一波剧情,大家还喜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