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年幼时期亲情的缺失,和之后在夏老夫人那里受到的关爱,江流容易对年纪大的人产生柔软的情绪,当初和老夫人的关系因为她的离开而变得尴尬,那种更多的感情在邵家老宅里和那位老人一起面对邵氏的各种问题时,被她投注到了老人的身上,对她来说,夏老夫人像是她的奶奶,而这位则有种亦师亦友的感情。
在邵氏能够如鱼得水般很快打开局面,甚至在各种风暴里也顽强的站稳脚跟,实在是脱不开邵老爷子的帮助和教导,虽然他其实以为教导的是自己家的继任者的协助者——她似乎总在从事相同的角色。
“来了,”
让司机走开之后江流自己走了上去,还没到邵家老宅的大门口,远远便看到不远处站着个人,是邵安阳。
站在大门外一段距离的男人衣着随意,简单的T恤配了牛仔裤,和她一身正装的样子截然不同,艺术家的气质此刻倒是全开。
和之前在酒店吃饭时候的那种上流公子哥儿的模样截然不同。
“包我来背吧!”
说话的男人说得轻松自如,半点也没生硬感,江流也就顺势将自己的包给了他。
她很清楚自己现在需要扮演的角色,当初在这里也扮演了挺久的。
两人并肩往上走,就像是一起回来一样——这也是邵安阳在这儿等着的目的。
“你真想离啊?”
走着走着,忽然听到,
江流有些诧异,
“我以为我说的够清楚了。”
“可我也说了,我选择王夫啊,其实你没觉得我这长相比起你那情人更适合当正宫吗?那家伙你想留着就留憋,维持现状我也可以的。”
走在她身边的男人停下脚步,正视着她。
江流也随之停住,意外,
“你说维持现状?”
“对,不过说得更准确些,是维持,之前老宅的那种情况,至于那个男人,我可以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说话的男人刻意停顿,江流忽然就想起自己当初和这人在邵家老宅的那种——
她跟石岸说自己和这人是不涉及感情的,也,的确不涉及,只是当初——
毕竟是结了婚的,正经夫妻。
两人又没谁有毛病,自然有些事儿也是,做过的。
江流停下的脚步往前走了一步,抬手摸了摸对方的脑门儿,
“没发烧啊?那是脑子有问题了?”
“别瞎扯,我说真的。”
一把打下她的手,邵安阳眼神认真。
“你有毛病吧!”
被看的有点尴尬,江流觉得自己没这么大魅力吧,有个石岸傻乎乎的撞上来就够离奇的了,现在这位又是什么鬼?!
天底下没女人了吗?
可问题是,虽然如此说着想着,心底到底却有些什么东西翻滚汹涌,暗戳戳...
齐人之福呢!
见鬼!
“我有没毛病你不知道吗?”
邵安阳笑嘻嘻的,视线往对方下三路的方向而去,江流被看得有些不自在。
和石岸不同,这家伙...怎么形容?
毛头小子似的,热情似火?
咳咳...
说起来的话,这家伙其实比她还小了三岁多,算算年纪现在,二十六七?这二十六七算毛头小子吗?
咳咳...
其实当初之所以搬出来,一则是邵氏的情况有了变化,二则是她,咳咳...有点,沉迷于和对方的那种...事儿,让她觉得失控了,三则是对方的巡回画展进入了筹备阶段,他需要更多的时间去准备那些事情,而她也需要生活变得更正常些。
再之后对方出国,她留在邵氏,本就只是涉及到某些部分的感觉,慢慢就淡下来了,再接着她重心放到了启明星,再再之后——她又遇到了石岸。
那男人瘦得脱了形,虽然那模样也有种病态的美感,可...太瘦了。
想到这里,脱缰的思绪稍微被拽回来了些。
“别瞎扯了,我是认真的。”
江流转过视线,两人停下的地方其实已经到了大门口,不过他们今天回来并没有通知人,所以也不会有人来接,倒是停在这里也不会引起太多的注意。
“我也是啊,我觉得自己这辈子可能都不会遇到比你更适合我的女人了,我是指,各种方面的,不是吗?”说话的男人笑了下,似乎在特指些什么,
“所以一些细微末节的部分哪怕和我的想象有些出入,也不是不能接受的。”
“可以保留所有你想保留的部分,为什么不选择这种呢?”
江流觉得这男人说话简直是活脱脱的勾引,前一刻有些被拽回的思想又有些放飞,这不是好事。
“更何况,我更新鲜,带给你的感觉也更好些,不是吗?”
江流觉得这人简直是魔怔了一般,各种明晃晃的带颜色,是什么给了他这种勇气?
“如果你只是因为放不下那个男人而选择他,其实没必要,我并没有要求你一定要做出选择。”
她不知道的是,对方调查过她和石岸,怕激怒她并没有过度深入,但两人很长时间以来的行为模式和相处方式其实都挺明显的,稍微调查下就很清楚了。
相对于他来说石岸是个挺保守的男人,自然在某些事情上应该也是。
而就目前而言,邵安阳的猜测和调查其实没错。
江流甚至有一瞬间闪过同意的念头,只是——毕竟承诺和谎言真的是有区别的,她无法将自己前不久才许诺出去的承诺当个屁给放了。
更何况,那家伙求的也不多,只是对他好些。
她也答应了。
如果反悔,太...过分了。
“先进去吧,我想先去看看老爷子。”
两人没站在正门口,而是一边的侧门,江流其实还保留着这边的钥匙,但既然已经决定放弃这个身份,现在拿出来开门就不太适合了。
于是说这话,手放在了门框上,转移话题。
对方定定看了她一眼,掏出钥匙开门,边开门,边说,
“好吧,暂时不聊这个话题,待会儿回房再说。”
“我不和你同房。”
推开门,江流走进去,
“那怎么行,这不是明摆着我们有问题,老爷子那边——”
邵安阳追上来,道:
“这我管不着,我回来只是为了老爷子,这些细微末节的事情我相信你能解决。”
“就是为了老爷子啊,他老人家一直以为我们感情挺好的呢,他有那么喜欢你...”
“你以后要继承这么大个家族,这点儿事儿都办不到吗?更何况只是瞒着一个病重的老人?”
讽刺的话吐出来,江流停下脚步,
“就是能力不足啊,老婆大人,我需要你救命呐~”
不敢置信的看着这家伙忽然死皮赖脸起来的样子,江流有点头疼,甚至隐隐开始觉得自己选择回到这里是个错误。
“我不管,你自己安排好,两间房!”
瞪了他一眼,
“好好好,别生气嘛,真不能一间?”
忽然切换死皮赖脸模式的男人真的挺让人不习惯,江流懒得回他,两人一前一后进了门。
很快就到了老爷子的房间。
比起夏老夫人,邵老爷子明显状态更糟,肉眼可见的面部头骨轮廓似乎只是披上了一层薄薄的人皮,那张人皮人唯一让人觉得是个活人的部分则是老人偶尔会转动的眼珠子。
他们进去的时候老人本来是在休息,听到声音之后才睁开眼,从前睿智而温和的眼睛浑浊而模糊,但还是认出了她。
老人很开心,但到底没太多力气和她说话,三个人简单的说了几句话,老人就累得睡着了。
两人出来,邵安阳背着她的包回了他们当初新婚时的房间,
“你睡房里,我在外面的沙发上对付对付算了,你也别非要去别的房间,算我求你,现在被看到这个,不管是谁要是在老人家身边嚼点舌根,我怕!”
邵安阳在少发上坐下,面上已经没了之前同她调笑时的轻松。
适当的示弱容易引起女性的母性心理,导致心软。
江流很清楚这些,但还是妥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