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喜欢你,慢慢的亲密,慢慢聊自己,慢慢和你走在一起~”
手机里莫文蔚性感的声音,以一种与众不同的温柔流泻而出。
石岸快速抓起,飞快的看到手机屏幕上那个人的名字,
“我在!”
有些着急,因为没有即刻接起。
“我知道,”
一声轻笑,从手机对面传来,
江流最近心情挺好,一些事情渐渐走上正轨,而她一直觉得陌生又带着警惕感总是小心翼翼的,从来不善于处理的,甚至只想过远观而不打算踏入的,感情这东西,也因为对方像个柔软而温顺的小动物摊开了肚皮那样,变得不那么难以接受。
“我晚上回。”
带着笑意的女音让石岸的心情即刻上扬,几乎飞到天上。
“不过家里的钥匙好像掉昨天的飞机上了,有份文件立刻要用,我现在让助理去找你拿钥匙,你在学校?”
“嗯,不过我今天不忙……”可以给你送去的。
未完的话,被石岸自己吞了下去。
他拿什么身份去送呢……
“怎么?”
电话那头的女音微微疑惑,
“没,那个,你想吃什么?我最近学了挺多菜的,做给你吃好不好?”
男人的声音本来就好听,刻意的温软,像撒娇又像乞求,一瞬间让江流想起了那人在最受不了的时候,发出的声音,忽然就觉得有些热了。
她一直是知道的,有些男人那时候的声音也会很好听,甚至勾人,可直到最近,她才真从这个和自己保持了好多年关系的人身上,感觉到这种。
为什么从前没有呢?
电话那头的女人思绪飘的有点远,她根本没想过不过是因为——
对方把自己的位置放了更低,甚至对于他自己来说,卑贱的位置。
总体来说,石岸是个挺保守,并且传统的男人,毕竟家庭背景放在那里。
作为一个挺传统的男人,他高学历,高收入,虽然不过是个讲师,但各种投资和证券之类的东西在家里信息来源明确的情况下,收入也自然挺好——这是指不算上他在家里的占股的前提条件下——意即哪怕完全和家里断绝关系,他也依旧能够养得活自己,还有爱人。
所以他一直挺骄傲的,也一直,固守着他所以为的男人的面子和尊严。
所以两人这么多年的交往当中,明明很想,却从来不会对江流乞求什么,撒娇这种东西,他更是觉得那是女人才会用的手段。
如非必要,根本就不需要。
直到分手。
第一次分手的时候是在高三,然后大学,虽然看起来时间跨度挺大的,但到底只有一两个月,那个忽然插了一脚的学长让他挺慌,但那个时候你情我愿,就算是第三者的位置,他也不过是挣扎了两三天,就去做了。
可这一次不一样。
石岸很清楚,那个女人对他的感情不管是什么,不管有多少,里面夹杂最多的一定是憎恶,她想要他痛苦。
所以他一直以一种近乎赎罪的方式在享受着这种痛苦,以自己都不了解的欣喜的心态,留在她身边。
直到那一夜。
清晰的感觉到那种想要折磨他的憎恶消失。
人的感情明确又复杂,爱与恨同生,亦同死。
她的恨消失,自己就变成了个没甚关系的单纯炮友,两人之间维系着的唯一纽带也就没了,她当然能轻而易举的转身离开。
徒留他在原地,像个被陨石砸中的蠢货,碎成一滩烂泥。
太痛苦了。
然后是婚礼,石岸从来没想过,那个女孩会成为别人的新娘。
是他的童养媳的,不是吗?
没有人邀请的婚礼,他难得的动用了家里的关系从堂哥那里拿到了请帖。
他想要看她最美的样子。
哪怕不是因为他。
于是看到了。
身穿白纱的新娘站在光影里看不清表情,短而利落的头发被发型师打理得微微蓬松,似乎就连那天生的锐利,都因此变得温软。
石岸觉得那人,似乎并不是自己的女孩。
他的女孩像柄开了锋的长剑,哪哪儿都具有攻击性。
可那人迈开腿,挽着个面容模糊的男人的手臂,走起来,他就又觉得是了,因为没有女孩会像她一样每一步走得都那么坚定,毫不迟疑,就像是……永不回头的样子。
于是石岸觉得这不是场婚礼。
他觉得这像是一场分离,她与他的分离。
那个女孩径直走开,一步步拉开他们的距离。
而对于她而言,这场婚礼,又像什么呢?
她不会爱那个男人的。
他坚信着。
所以,这场婚礼,更像是......像什么呢?
躲在角落里的男人,傻傻的看着那个被打理得软乎乎蓬松松的女孩,不,女人。
在证婚人的面前微微抬起头,目光从容,神色镇定,面含笑意,平静的回答,
“我愿意。”
半晌,预计会听到这声音的痛苦没有到达,石岸按着自己胸口的位置,终于恍然——
更像是一场加冕典礼。
伟大的女王陛下,一步步上前,从大主教的手里接过王冠,庄严站立,平静的宣布从今往后,她就是众人王国的主宰。
于是他逃了,仓皇得像个被猫追的老鼠。
当天夜里石岸做了个梦。
梦里他像上帝一般能够看到所有人,感受所有人,倾听到所有人的心声。
但他又是梦里的主角,一个也叫石岸的男人。
男人出生在一个辉煌的家庭,或者说得更准确些,是个曾经辉煌,但已经有了败像,却也有中兴可能的家庭。
男人是家族的次子,上面有个能干的哥哥。
哥哥是家族指定的下一任继承人,所以精明强干,似有力王狂澜的能力。
也正是在这样一个哥哥的光芒之下,男人才能像个普通人一般,寻常的上学,恋爱,上班,他根本就不需要想着家族会要求他做些什么。
于是他快快乐乐的在大学里交了女朋友,女朋友漂亮而独立,他追了一年多才点头同意。两人的感情日渐升温,毕业之后也没有像一般情侣那样各奔东西,反倒是甜甜蜜蜜的开始准备同居。
同一时间其兄长和国内另一个大集团搭上关系,准备联姻。
一切都如此美好。
直到噩耗从遥远的国外传回来。
男子的哥哥在国外发生意外,因为车祸失去了生命,原本已经准备好的联姻骤然失去了当事人,双方的家庭已经准备好,前期的各种工作也准备完毕,谁料天意弄人。
当天夜里,男子被父亲叫到了书房,告诉他他们家已经没有办法从这次联姻里脱离开,如果不成便一定会颓败下去,而对方并不介意将新郎的人选换一个人。
男子惊讶且不可置信,他告诉父亲自己已经有了想要共度一生的女朋友了,对方却轻笑了下,说女方的家庭也知道这一点,但并不介意,他的那个女朋友,如果愿意的话,在他婚后依旧能是他的女朋友,对方要求的只是他和他的妻子,需要生下一个双方家庭正统的继承人。
男人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房间的,五味陈杂的情绪让他几乎失控,但家族压在他身上的重力却让他无法抛开,他找到自己的女朋友,没有说出更多的话,只拉着人,像再不会有第二个天明一般,彻夜享受彼此的温度。
然后,在天亮的时候,告诉了女人。
男人得到的是一个大大的巴掌,然后是女人流泪之后冷静的开始收捡起自己衣物的姿态。
没有大吵大闹,也没有歇斯底里,两人分手。
然后是婚礼,男人在婚礼上期望女人能够到来,又害怕她真的到来。
但她没来。
婚后是一系列的从头学起,男人不是被当作家族继承人培养的哥哥,他的一切都需要学习,妻子是个温柔贤惠的女人,对他很好。
他却心怀愧疚,因为新婚之夜他醉得一塌糊涂,之后又以各种理由拒绝行夫妻义务。但那个女人只是温柔的看着他,说没关系,我知道你的故事,如果你能够现在就和我在一起并且十分的乐意,那我才会真的心生惧意。
时间缓慢流逝,半年过去,男人和妻子的关系从一开始的相敬如冰到相敬如宾,他以为自己能够渐渐的忘记,却在某一日的午后撇见了一抹鹅黄色的身影。
他疯了一样追过去,抓住那个女人。
他的女朋友,怀孕了。
算算日期,正是他们最后一夜他疯狂的举动之后的产物。
女人告诉他她希望他不要误会,她不会用这个孩子想他寻求什么,因为她原本并不想要生下来,但因为身体的缘故,被告知如果拿掉这个孩子,以后或许很难再有做母亲的机会,所以她决定留下孩子,但并不想再和他沾上什么关系。
更何况,哪怕是未婚怀孕,女人也并不缺乏追求者。
她已经有了一个追求者,甚至正在考虑真的和他在一起。
所以,半年之后的今天,为什么还要让一个抛弃自己的男人再占据她的人生呢?
可男人心花怒放,虽然和妻子的关系渐渐破冰,但这种浅浅维系的感情,怎么比得上他对女人那样炙热的爱?
更何况,别的男人?
他的孩子,为什么要叫别的男人爸爸!
这个孩子,这个...明明是他不负责任制造出的孩子,让他生出更多的希望,他希望借由这样一个孩子,让女人留下,留在他身边。
他开始像从前追求女人那样,时不时出现在她的身边,一开始女人拒绝,甚至是厌烦他的出现。但没过多久,女人就失业了——他以今非昔比,从前温柔的男人开始多角度的围剿自己的爱人,他想着,如果她失去所有,只能依靠他的时候,是不是,就能回头?
而事实证明这一招虽然卑鄙,但到底是有用的。
一个怀孕的女人,能力再强,又加上一部分的压力,自然是没有公司敢于收留的。
最后,女人在男人‘这孩子也有我的一部分,更何况是我不小心才造成的你的困境,现在帮助你,又有什么不对呢,请起码,让我照顾好你和孩子,再让我离开吧!’
这样的话里,默许了他的出现。
然后是生下孩子,再然后,在女人哺乳的某一天,两人撕破了最后一层纱——女人成了自己所鄙夷的第三者。
一旦她开始挣扎,男人便口灿莲花,使尽了浑身解数的留下她。
两人的关系就那么你来我往。
过了几年,男人顶不住压力,告诉女人他需要和自己的妻子拥有一个孩子,所以他需要......
女人觉得自己已经够了,她不想再在这样的关系里继续下去,她试图寻找新的工作,试图带走孩子。
可现如今的男人,比曾经更加强大的男人,哪里会允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