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上帝总喜欢捉弄人。
考完试后宋媛登门拜访,提着一个大西瓜,还有她妈腌的酱菜。许久没见了,何娟赶忙把侄女迎进去,匆匆进到厨房洗菜,又喊林稚跟妹妹好好玩。
她不太想搭理宋媛。
抓包花生丢桌上,一颗颗剥了,搓开红衣。
就是不吃。
就堆在那看。
宋媛打开手机投屏,选个搞笑综艺,敞在沙发上笑得四仰八叉。
她快一米七了。
身材也苗条,这样的身体穿块抹布都是好看的。
林稚不太懂。
为什么她还是小学生的身材,宋媛就已经发育得这么好。更加不明白,这个年纪和男生当同桌都要避嫌的,她怎么会主动去找那些不正经的家伙玩。
桌上的花生米有大有小,就连颜色都有黄有白。
女孩拍拍手。
收走剥好的花生米。
心想人和人的差异,就像这花生米和花生米的差异。
细数不来。
宋媛伸手抢了一把,“你再多剥点啊,我就不能压花生壳,一弄指甲就痛。”
发现林稚脸色不对。
对方笑起来,“你是姐姐么,让着妹妹怎么了。”
女孩将花生倒到表妹手里,低声道,“慢慢吃,媛媛。”
等用过中饭,宋媛就往季家门前晃。外面草坪上停着辆时髦的敞篷车,是季建林结婚二十周年纪念日送老婆的礼物。
那天季嘉言还搞了出很夸张的火花秀。
林稚被叫过去吃饭,看到季叔叔单膝跪地重新向老婆求婚。
激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本以为季建林和陶玉龄是没什么感情的,才会在老婆死后迅速再娶。
现在看来,所有的事没到关键时刻。
谁都是逢场作戏的高手。
宋媛自顾自翻越栅栏进去,撩起裙子往里坐。
兴奋地看来看去。
“表姐,这车好漂亮,你快帮我拍两张照啊。”
林稚摆摆手。
要走。
屋里的人听见响动,开门出来。是车易,后面跟着陶玉龄,两人看到车里的陌生女孩有些迷茫,望向路旁的林稚。
宋媛忙出来,裙子几乎卷到腿根。
手忙脚乱的,拉也拉不整齐。
讪讪道,“表姐说想看这个车,非要我进来帮她拍照。”
陶玉龄笑笑,朝林稚招手,“正好小易在,他拿了驾照的,开车带你们……两姐妹出去逛逛吧。”
宋媛个子高,胸前也饱满。
看着像十六七的大姑娘,陶玉龄在两人之间看来看去。
姐妹二字说的有点慢。
林稚喉咙一哽。
按了按胸口。
这世界上只有两个人会让她瞬间心肌梗塞,一个季嘉言,一个宋媛。
某种意义上,真的好绝。
许是有外人在,车易露出专门用来营业的微笑——恰到好处的唇角弧度,挺直背,下巴微微收起。这表情跟地铁站海报上的一模一样,宋媛啊了一声,尖叫道,“车易!”
“你真的是车易吗?”
男生将近一米九,朝激动的宋媛勾起唇角,点点头。
眼睛却看向林稚,弯了弯。
“你放假啦,妞妞。”
林稚嗯了一声。
伸脚搓着地上的碎石子。这种感觉真令人烦躁,明明就在家门口却仿佛置身舞台,所有人都在尬戏,就她一个进入不了角色。
痴痴呆呆的。
车易打开车门,看向宋媛。
在对方要坐副驾驶时,将座椅往前一推,笑得很温柔,“进去吧。”
一向很霸道的宋媛屈尊坐到后排。
眼睁睁看着大明星丢下艳光四射的她,跑去拉林稚这个小白菜过来——请她坐副驾。
向来都是男生朝她示好的。
林稚算个屁。
宋媛要笑不笑的,抓着包看二人。
咻——的疾音很短促。
带着尖啸。
车易脚边落下一只箭,是运动反曲弓常用的那种碳箭,明黄的箭羽颤了颤,众人心惊胆战看向二楼。季嘉言头发乱糟糟的,懒懒站在窗边。
他显然刚睡醒。
逆着日光,看不清面孔。
少年在上面喊,“林稚你不是晕车吗?”
女孩哦了一声,大声道,“我晕车!”
说完也不管其他人如何,只冲到人家屋里,很熟练地爬到二楼。男生的房门开着,她刚一过去,就被人拉到床上按住,啪啪脸上就挨了两下。
好疼。
林稚摸着肿起来的脸,瞪他。
“你干嘛打我?”
“……”
啪啪。
干净利落的掌音。
她换了边脸,又挨两下。
女孩火起来,推他一下,“你发什么疯揍我,我又不是你养的狗。”
“你就是。”
季嘉言掐住她细细的脖子,眼睛有点红。
眼看手指陷到绵软的肉里,摸到一环一环的软骨,又猛地松开,一拳砸到墙上。
“你说过想死在我手里的,妞妞……你懂不懂?”
反复对一个男生说这种话,是什么意思。
林稚吸口气,想忽视他的存在。
但再怎么装腔作势,终究念了这个人太多年,装也是徒劳的。她指指自己的心,又指指他的,笑得有些惨淡。很细的手指隔着衣服戳在胸口,季嘉言的心没由来地抽搐。
很疼。
像被凿穿。
他不喜欢她这个表情,恨不得掐死她。
“嘉言哥哥,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女孩说,“不会花你太长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