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方面终于得到了想要的情报,每件送检的衣服上都有通讯工具。无需要充电,十分细小,藏在了衣服的滚边里面。
因为体积太小了,它的功能被压缩到极点,预先存诸了信号,哪怕是对科技产品完全不懂的普通人,两秒就能把信号发出去。
“这是最新的材料,几个月前才发明出来,现在还没有投入生产,可能是实验室产品。所以现有的检测设备都查不出来。要不是看到送检样品,连我都不知道这种材料可以用作通讯器材。”实验室那边的负责人这样说。
对于他们来说,这种材料能用于制作通讯器材骗过探测器,本身就已经称得上是闻所未闻的秘密了。
“能看出是那个国家生产的吗?”章浦问。
“我们实验室没有接触过这种材料,无法确定产地,根据公开信息,目前有能力生产的国家也只有两个。”言下之意,相比实验室,或许国安部的消息会比科学界更加灵通。
果然章浦并没有继续追问。虽然完全不懂材料科学,因为职位的原因,此刻他知道的东西确实比甲市的实验室还要多一些。
“能追踪到接收信号的器材吗?”
“这只是个发射器。发射出去就不管了,信号走的是民用通道,理论上每个通讯器械都可以接收到,只要安装了相应软件。”
这时有人走到章浦身边,凑到他耳边悄声说:“通过网络可能追踪到。”
“立刻进行。”
指令下达之后,一个庞大的怪物便伸出了它无所不在的触角。
在人类第一次登月的时候,大家都以为科学的魔术时代即将到来,二十一世纪将会是一个神奇的世界。但是时间证明,几乎每个人都能通过手机沉迷在网络之中,是二十一世纪初期唯一的神奇之处。
那个时候,网络上充满了戾气。各种极端的语言,有些人在生活中不敢说,要挨打的,但是在网络上却什么都敢说。那时还有一句名言“在网络上,谁也不知道你是不是一条狗”。
这段时间,后来被称为网络的黄金时代。
现在完全不同了。只要你在网络上活动,别人不但知道你是不是狗,连你的品种毛色阉割情形狗牌号码乃至主人的地址和联系方式全都知道。
到了这个时代,生活中反而比网络上更加安全。
在生活中随口说出的话,很少有人会即时录音,即使冒犯了别人,哪怕是违背了道德甚至法律,也没有人会拿着你从前的言语问罪。在网络上就不一样了,所有说过的话,做过的事,全都保存了下来,只要人没死,随时可以变成罪证。
结果就是,大家都不敢说话了。这个绝对受控的地方,从喧嚣的闹市变成了寂静的死地。
对于真正的高手来说,这里并不是真正的死地,暗中还潜藏了无数的波澜,而且有大鱼可捞。只是可怜了普通人,任由一波波各路神仙偷窥着,像是在巨大的裸体浴场中晒日光浴,毫无遮掩。
钱榆和向昕这一代人,尚且在小学时期感受过网络的热闹。在那个时候,他们没有被监护人强逼着远离网络。比他们小十岁,或者与他们同龄但是被家长严格管制的人,如今只能通过文学作品才能领略那个短暂年代的绚丽之处。
文学作品也逐渐回归了印刷品时代,网络上依然有很多书籍,但是敢于发表在网络上的新书,都不敢犯任何的错误。更何况,后来又发生了那样一件惹了众怒的事,从那以后,所有人都只能选择闭嘴,如果谁不想闭嘴,那他就会消失,而且没有任何人知道他的存在。
在更早的古代,有官僚用生命来唤醒帝王。到了这个时代,哪怕有成千上万个人舍生取义,他们却连一百个普通人都唤醒不了,所有的牺牲,都是悄无声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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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坐飞机,不同的飞机,乘坐体验也各不相同,钱榆和向昕今天便有了全新的体验。
这架飞机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比常见的支线民航客机要小一些,但是比常见的私人飞机又大得多——托客户的福,钱榆这个平民百姓乘坐过几次私人飞机。
但是它的舷窗很少,座位更少,大片地方都空旷着。
“这是运输机吧?”向昕喃喃自语。
没有人回答。
在起飞的前一刻,吕臻终于知道自己原来是败在了高科技的手下。尖端的高科技,事先没有一个领导意识到这种可能性,所以,这个娄子也可以算是大家一起捅的,他心里也稍微舒服了一些。
终于穿回了自己的衣服,吕臻忍不住低头闻了闻。有女人的味道,说不上是香也说不上臭,怪怪的,但是很好闻。
想到这里,他转头看了一眼身边的钱榆。她神色怔然,如同行尸走肉一般,之前的张牙舞爪都不过是强撑着一口气而已。想到她的处境,吕臻转眼间就原谅了她的种种冒犯之处。
职责所在,执行命令是第一天职,但是抓捕本国平民,实在不是一件畅快的差事,尤其是,这人犯的“罪”,也难说就是罪,若不是职责所在……
上了飞机,钱榆再没有机会和向昕交流,两人之间隔了好几米远,还被人限制着,只能背对着背坐着。
倒是吕臻始终和她寸步不离。
即将面临夫离子散的惨境,在倔强劲儿过了之后,钱榆也拥有了普通人该有的忐忑难安的心情。整个航程没有人搭理她,饱受疲累和惊吓的折磨的钱榆竟然睡着了,她原以为会有床也难眠。
所以说,人是很能适应环境的动物。
被吕臻推醒,钱榆发现刚才她竟然枕着他的肩膀。
在迷蒙的困意中,看到他那张冰冻坏死般的脸,她顿时羞恼异常,急切地推开他站了起来。还没睡醒头有些发晕,她踉跄了一步。
这种过河拆桥的情形,吕臻见的多了,表情冰冻如常,一丝儿波纹都没有。甚至还扶了她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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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京城不熟,钱榆只知道从机场到最终目的地花费了大约两小时,具体位置完全不知道。
汽车开进了一个院子,在一栋五六层高的旧楼前面停了下来。
到了这里,吕臻小队的任务便结束了。早就有人站在门口,用暴力来迎接这对远道而来的夫妻。
双手被人扭在身后,钱榆和向昕分别被带进了不同的房间。
离别的时候,两人都死命地挣扎着扭过头去看向对方,终究被无情地分隔开了。
不过就是一栋二三十年前建造的办公楼,六七层高,普普通通。有一些员工拿着文件穿梭来往,穿着和军装常服相似的制服,表明这里是办公的地方。
但是一路走来,钱榆没有看到一块牌子,甚至连“**办公室”“会议室”这种牌子都没有,这又和政府机关完全不同。
直到坐进了审讯室,钱榆依然不知道自己到底身在何处,也没搞清楚抓捕和审讯她的都是什么人。甚至,她根本无法确认自己是不是被政府部门给抓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