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澈上了年纪,格外钟爱少女,每岁必有一二稚龄嫔妃入侍御前。近来宠爱的王婕妤年方十四,比珠珠还要小,牵着皇帝的衣袖步入柔仪殿,那娇怯依恋的模样倒像他的女儿。
太子姬绍见父亲带着小宠来参加母亲的生日宴,气不打一处来,略略招呼过,便拱手退席了。
姬澈扬起眉毛,望着儿子冷硬的背影,半开玩笑道:“阿绍一沉脸,总教我想起先父,每每股战。”
据见过先皇的老臣议论,太子的相貌英伟阴鸷,的确更类祖父。
姬绍对皇父则意见很多,譬如,对公主太过纵容,把三个姊姊宠得无法无天。
元嘉好武,带了一支私兵出关狙击突厥,侥幸获胜,耶耶非但不惩罚,还封她一个“镇国公主”的名号。
益嘉带着四个月的身孕出嫁,腹中孩儿也不知是不是驸马的,把倡导妇道的养母卢才人羞得险些投缳。
永嘉为躲避婚姻,出家做了女道士,窥得老父嗜好,专司搜罗美少女,给耶耶拉皮条。这个王婕妤就是她体贴父怀的杰作。
三位公主也投桃报李地不喜欢大弟,闲时总是在皇父耳边说小弟平王肖的好话。
见姬绍拂袖而去,益嘉便问:“阿绍怎么退席了?平时耍耍太子脾气也就罢了,今日是娘娘寿筵,也不怕被御史弹劾一个不孝。”
永嘉掩口胡卢,“被婕妤娘子气走了。”
益嘉怪道:“娘娘都不生气,他尥什么蹶子?”
“怕耶耶又生一个小弟弟出来呗,一个肖弟已经够他烦恼了。”
阿霁知道她这些儿女素来不和,明明只有五个人,却能在不同事务中分化出十来个阵营,十几条阵线勾心斗角。她无心参与,也无心化解,但求他们给她一个眼前清静。
姬澈见阿霁不耐烦,便笑着喝斥女儿们,“不要总是挑剔阿绍。有耶耶一天,自能看顾你们。没了耶耶,又得罪了当家人,有你们的苦头吃。”
这时,元嘉牵着幼弟平王肖从隔间走来,“你们吃够了酒没有?过来投壶。”
益嘉和永嘉嘻嘻哈哈地应着,“走,去输给大姊姊几场。没了耶耶,好教她罩着我们。”
姬澈问阿霁,“你要不要来?”
阿霁笑着推脱,“我手拙,还是听听曲子吧。”
姬澈便也携王婕妤去了隔间。
阿霁生平王肖时又经历了一场难产,元气大伤,极易疲乏,斜倚榻上养神。忽听一声琵琶响,矐然睁开双目。
只听琵琶女唱道:
公子王孙逐后尘,绿珠垂泪湿罗巾。
侯门一入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
阿霁坐起身,招呼琵琶女上前说话,“你的琵琶不俗,尊师为谁?”
“旧时教坊行首葛檀葛娘子。”
“听说她一早去了燕州,如何又收了你做弟子?”
“葛娘子五年前随夫返京,教授琵琶贴补家计。”
“他——她可还好?”
这弟子似是被葛檀特别叮嘱过的,斟酌着字眼,小心作答:“燕州苦寒,落下了一些病根,幸得丈夫子女照顾,还过得去。她家大郎最孝顺,葛娘子夫妇都是有晚福的。”
阿霁听毕,背对着她缓缓躺下。
“皇后娘子?”琵琶女迟疑着,不知是否该退下。
“你再弹一支曲子给我听。”
“娘子要听什么?”
“何满子。”
琵琶铮铮中,阿霁昏昏睡去,不知梦到了什么伤心事,泪滴连珠滚落枕畔。
再醒来时,是在姬澈怀中,穿过一排排枝灯,一重重帘幕,向寝阁走去。他的臂膀还是坚实的,他的怀抱还是温暖的。
阿霁依偎着他的胸膛,嘟囔着问,“陛下怎么没走?”
姬澈在她额上一吻,“今日是霁霁生日,我怎能不陪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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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下章开老爷车!
姬澈:4 – 4 = 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