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濯林、润玉、锦觅并瑶山梦山五人组来到了人界。都是打过狼人杀的杀友,倒也不是第一次聚在一起,不过瑶山梦山二人倒是第一次和润玉一起出外勤,这就相当于基层员工和总经理一起出差,哪有不紧张的道理。
瑶山过来跟濯林咬耳朵:“还说你对大殿下没心思,你干嘛把人家哄来?”
濯林理不直气也壮:“大殿下是为了锦觅来的。”
“扯呢吧,你放心,我和梦山一定帮你俩制造机会。”
???
“喂……你不要……”濯林刚要开口和瑶山解释,润玉居然在背后开口:“小铃铛,你朋友在何处?是否紧急?”
紧急,当然紧急!
濯林早就托金曜在凡界找了个山洞,布好了结界,就等着带这俩人去了。
谁知道梦山窜出来说:“什么事这么紧急?瑶山探测到我们目标的红尘情愫马上要散了,必须现在就去。”
瑶山也点头:“臭铃铛不要再偷懒了,干正事要紧。”
濯林无语,转头看看润玉,“事有轻重缓急,还是你自己评判。”
算了……先把“织女”的本职工作干了,这俩啪啪啪又不急于这一时半会。
“呃,也不是很急,还是要把我的工作做好,毕竟我是个爱岗敬业的织女。”
润玉不置可否,只点头跟着,倒是锦觅没怎么来过凡界,缠着瑶山梦山问东问西。
要不说怎么濯林有拖延症呢,若不是这么一耽搁,之后也不会出事儿。不过这是后话,此刻不提。
几人由梦山领着,到了一处庄园,那园中山水具有,亭台楼阁,雕廊水榭,真正的大户人家。
众人掐了隐身诀,入了园中的一个屋子。那屋子似乎是个书房,一位俊朗的公子正弯腰写字。
梦山和瑶山点点头,向濯林望去,朝着那位公子扬了扬下巴。
濯林一头雾水,指了指自己,“我去?”
“不然呢,不是你是谁,爱岗敬业的织女。”
那不露馅了吗,她是个屁的织女,用天蚕丝和红尘情愫织红线简单,看看别人就会了,这怎么收集红尘情愫却是完全不懂,总不能去人家脑袋上拔头发吧。
“她这个憨憨,肯定又忘了。”瑶山朝着梦山道,梦山无奈,“把早上给你那个盒子拿出来,我们三个角站着,催动灵力即可。”
濯林照做,也不敢问为啥,怕直接掉马甲。
倒是锦觅好奇:“梦山姐姐,红尘情愫是什么东西,你们怎么收集红尘情愫呀?”
梦山指挥另外两人站好,拿出盒子解释道:“其实就是姻缘结果了,有的是好果子,有的是坏果子,红尘之中,姻缘总有走完的那一天,又不是随便哪个人都能到三生石上刻几笔,若前尘散尽,或是姻缘终结,那么此前的爱恋就会成为红尘情愫,回忆还在,只不过当时欢好的心情已经变作红尘情愫被收走了。”
锦觅又问:“那岂不是这人要死了?”
“那倒不至于,凡人生死是有地府管的,不过死之前也会有红尘情愫成熟的信号。但有的人虽然活着,甚至有的人还成为夫妻,红尘情愫也结了果,也就代表这段情爱终结了。若是夫妻终结,接下来的几十年不过是相敬如宾罢了。”
“哦我懂了。”锦觅点头,“若是我喜欢一个人,便有了姻缘,若是我不喜欢了,那这一段感情便会变为红尘情愫被你们收走。”
梦山点头:“最棘手的就是碰上将死之人,这一类执念太深,无法终结,我们还得‘比心’,制造幻境将红尘情愫带走。不过这一类的织成红线,那可是上品,专门绑二殿下这号人的。”
瑶山咳嗽了一下,梦山这才反应过来,人二殿下的哥哥还在现场呢。
润玉笑道:“无妨,几位仙子请。”
三人打开了姻缘盒,阵法催动,那白衣公子还在伏案写字,一笔一划苍劲有力。
然而法阵转动了半天,一点烟都没有,哪里来的红尘情愫。
瑶山皱了皱眉,“这怕又是个上品情愫,看来要‘比心’了。”她与梦山对视一下,改变法阵,并招呼濯林:“小铃铛,一会你进去‘比心’”
濯林真是疯了,怎么个‘比心’啊,在胸口食指拇指交叉吗,这不闹呢吗。
“我……我学艺不精,这活儿太难了。”
梦山瞪她一眼,“心眼马上要开了,别在那儿磨磨唧唧……”
还没说完,只见那白衣公子的胸口白光狂泄,差点刺瞎濯林一双钛合金狗眼,她下意识拿左臂挡住眼睛,而就在此时,一股巨大的吸力把她往白光里带,她慌忙之间好像抓住了柱子边的布帘,咵啦一下整个人被吸了进去。
这“布帘”不是别人,正是站在一边的润玉。
流花飞舞,天地开合似只在一瞬,又仿佛隔了千年。等两人回过神来,还在书房之中,而锦觅等三人却没了踪迹。
“瑶山?梦山?锦觅?”濯林四下查看,“人呢?”
润玉也有一刻微微愣神,不过瞬息也恢复平常:“小铃铛,别找了,这里是幻境。”他停顿一下,又否认自己,“不,与其说是幻境,不如说……是刚才那位白衣公子的心中之境。”
濯林反应过来了,哦,原来“比心”就是进入对方的心境,这可怎么个比法。
她自己有疑问,润玉当然也有疑问,只微微歪头看她,似在等她解释如何“比心”。
这可真是一个头两个大,“大殿下你有所不知……我整天只知道玩乐,这种上品情愫很难遇到,我学艺不精,早就忘了怎么个‘比心’法了。”
润玉听后居然哈哈笑了一声,这可难得,连日相处以来,他温润端方,从无失态半分,做什么都是规规矩矩,笑也只笑一分,似这种五分开怀,着实少见。濯林心想,许是在别人的心境之中,没有天界的烦恼,又受心境主人的影响,因此才有不同。
两人查遍书房也没找出个破解之法,只能走出书房,来到水榭之内。这书房一出,房外景物突然有了生命一般,屋外夕阳西下,落日晕圆,园中各处灯火初上,四处莺鸽儿叫唤。不少丫鬟小厮鱼贯而过,有扎着两个揪的小丫头将廊上挂着的鸟笼子摘下,又有小厮拿着汤婆子出门,递给润玉,一边的丫鬟为他披上一件软狐裘披风。
“少爷,今个儿是上元节,老爷太太吩咐了,晚饭后给奴们放假,大家都要到街上去放夜赏灯打火花,小的今晚也跟您告个假。”那小厮将汤婆子递给润玉,等着他回话。
润玉思忖了片刻,点了点头。看来他进入心境之后,化作了这心境主人的角色,也就是书房里那位写字的白衣公子。
那小厮的嘴立马笑到耳朵边,“谢过少爷!”然后滴溜溜跑了。
一边丫鬟又道:“少爷,那我……”
润玉点头:“你也去吧。”
丫鬟做了个福,转过头嘱咐濯林:“濯林,你今晚好好伺候着,下次轮班到我。”
我的娘诶……掉马甲了!
旁边的润玉也是一愣,侧过头看着她,皱眉。
濯林脸不红心不跳,当你感觉露馅的时候,理不直气也必须壮。
“好的。”她向那丫鬟答到。
旁边的润玉再次迈入书房内,找了书桌上的书画题字,果然,那些扇面的题字署名,都是“润玉”。
虽然润玉没做声,但濯林明显感觉他紧绷的背脊放松了下来。
转过身,润玉自嘲:“小铃铛或许不知,濯林乃是……是我未婚妻子的名字,许是入了心境,心境主人的名字变作了我的,而你的名字也变成了濯林。”
濯林真是长舒一口气,润玉又道:“这类心境我也是进过的,一般如梦一般,分所见与所思,若是所见则为真实发生的回忆,我们只需要跟着身份演完这一段故事,找到这一段故事的完结点,就可以出去了。”
濯林不太明白:“我怎么知道哪个是他真正的回忆?我若是出门找个茶馆一直喝茶呢?”
润玉被她逗笑了:“傻铃铛,不对,是傻濯林,那你就一直出不去了。”
他声音低沉好听,这一句傻铃铛真的是有撩到濯林。不过莫名其妙他怎么突然叫的这么亲昵?
润玉也意识到自己言语之中似与平时不同,他解释道:“冒犯了,只入这心境,纵我克制,仍受这心境主人影响,对你有不自觉的亲近,出了这心境就好了。如今你就只当在戏中,切记,有他人在的时候务必按着戏本子走,勿做出格之举,惊动心境之中人。”
濯林哦了一声,学着刚才那个丫鬟做了福:“公子说的是。那公子,我们是也要出门去街上赏灯、过上元节么?”
润玉在这心境之中真是笑口常开,这会居然刮了一下濯林的鼻子,真是石破天惊。
“走吧,小濯林。”
正月十五,上元节。城中处处张灯结彩,戏台子处处搭着,角儿们唱着婉转的小曲儿,又有一边。火树银花照亮了整个天空,姑娘小伙们都打扮得花枝招展,结伴出游,仿佛只有在此时,才不分主子奴才。
濯林跟着润玉一路走,听他感叹。
“偷得浮生半日闲,你我正如远行客。”
他的背影依然挺拔,只不过一副贵公子打扮,在这一派歌舞升平之中,仍有萧索之意。仿佛还是天上那个孤单的夜神。
濯林突然找回了当年追电视剧心疼男二的感觉。作为天帝长子而非嫡出,天后又强势,虽无意争夺帝位,却仍屡遭打压。对父亲的孺慕之情早就在一次一次的偏心中冷却,还有个几千年见不着面的未婚妻,而且还想退婚。如今好歹还有个弟弟在,过段时间弟弟还要跟自己抢老婆。按照之后的剧情,他还会找到他亲妈,找到没多久,亲妈就会被自己嫡母当着他的面弄死。
“濯林?”
濯林回过神来,润玉转头在看她,四周的灯光花火晕染在他的轮廓上,眼是满满的笑意。
“诶!公子!”
罢了,陪他玩这一把,尝一尝这红尘情愫。
这一晚可能是润玉笑得最多的一晚,濯林满嘴跑火车,看个戏都不停吐槽,把润玉逗乐。两人看完戏台上才子佳人,又逛庙会看神仙故事,这些神仙不少都在天宫之中当值。
“原来二郎神还有这么一段故事。”
濯林想起来,又开始八卦讲些沉香救母的故事,不过这都是凡人们想象的,哪里有什么三圣母宝莲灯。
两人在人堆里咬耳朵,庙中伴神仙的人一个翻身,打败了一个妖怪。众人爆发出欢呼,濯林与润玉也正过身子开始鼓掌。又经过杂耍班,技艺人画着大花脸,喷出了火,众人好一阵鼓掌叫好。
润玉说了几句话,然而周围太吵,濯林只看到他唇动。
“你——说——什——么?”
润玉无奈,只能凑近她耳朵,声音也大了些:“我在想,为什么凡人都喜欢大声呼喊。”
濯林想了想,侧过头也凑到他耳边:“凡人就是这样,开心的时候大笑,伤心的时候大哭,大声喊一喊很爽快!“
说着跟润玉比划,将两手括在嘴边:“像我这样,一起喊‘好’!“
人群中又爆发出欢呼,那技艺人表演了一个更精彩的马滚翻。
润玉愣了一会,也学着将手放在嘴边做喇叭状:“好!”
小喇叭濯林:“再大声点!”
小喇叭润玉:“好!”
热闹人群中,润玉的耳朵被冻得有点红,一双桃花眼笑得格外好看。这幻境也太真实了,濯林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