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宝家的确离得不远,穿过几个小巷就到了,他打开了破旧不堪的门,站在门口,张着大大的黑亮眼睛,不舍地与她告别。
许絮看了眼他,心中如被大石压着快要喘不过气来,但又无可奈何,强撑着笑意与他挥了挥手转过身,刚迈出没几步,就被小男孩给叫住。
“姐姐,你要不要……”
许絮疑惑地转过身,看着瘦小可怜的他。
“你要不要在我家坐一会儿。”
小宝嗫嚅地将话补完,声音快要被淹没在胸腔里。他想起了五岁时,趁邻居小朋友睡着了,偷玩他的变形金刚。明知道不是自己的,但是贪恋地仍想多玩一会儿,抱住这短暂的幸福。
“抱歉,姐姐还在等人,可能……”
男孩沮丧地垂下了头,无精打采的,眼里盼望的光消失殆尽。
许絮看了看他,犹豫了下,终是不忍心跟他走进了屋中。
真正看到了眼前的景象,许絮的嗓子好似被湿重的海绵堵住,说不出话来。
小宝的奶奶如同腐朽的枯木一样躺在角落的床上,脸上的皱纹层层叠叠,让人不惊怀疑,是不是一只飞虫不小心闯进去了都不一定出得来。
她痛苦的喘着气,像是下一秒就会被人拔掉氧气罐子一般,发出细微的呜咽声,不知道是为病痛所折磨的,还是被多年的苦难生活给压垮了精神意志。
小宝叫了声奶奶,吃药了,也不管床上的人会不会回应,将那团纸拆开,熟练地认出哪几种药物,用水细细地喂了她。
吃了药的奶奶好多了,嗓子不再发出痛苦的呻吟,沉沉的进入了睡眠。
突然,外面的大门被刺啦推开,一个中年男子走了进来,脚步虚浮地踏在水泥地面上,嘴里似乎含着一股怒气,叫叫嚷嚷的,“晚饭烧好了没?”
小宝迅速地将纸捏回那纸球,藏到了衣服口袋里,慌张地跟许絮说,“姐姐,你先呆在奶奶的房间,可千万别出来。”
中年男子没听到人回应,又骂了句,踉跄着走向亮着的房间,“都死人了嘛?小崽子快出来。”
小宝刚出门,就被男人抓着头皮拎到了空中,“老子叫你跟求个祖宗似的,半天不回话?”
“我……这就去烧,一会儿就好了。”
“烧,烧个屁……该烧饭时不烧,老子在外面干活一整天,回来个热乎饭都吃不着,跟你娘一样都是个赔钱货,当初就不应该把你生下来。”
中年男子哪是在外面干活,外面赌博了一天差不多,被人赶出去了就去路上骗几个傻旅客宰钱。
小宝发红了眼眶,恨恨地盯着他,但就是不哭。因为他早就知道,眼泪不仅没用,还会遭来更凶狠的毒打。
中年男子今天在外面受了一通气,心情很不好。看着这小狼崽子的眼神就想打。
一顿毒打就这么落了下来。
在屋里的许絮听到这番动静,气得不行,拿起门后的扫帚就冲了出去。
中年男子被身后突然的袭击给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
他转过身来,看见眼前的女子眼睛亮了一下,捏着小宝的喉咙举在空中,凶狠地威胁道,“你敢再打一下,信不信我捏死这小杂种。”
小宝无力地挣扎着,脚在空中乱踹着。
许絮扔了手中的扫帚,闭了闭眼,想不到这世界上居然会有这么泯灭人性的畜生。
中年男子将扫帚一脚踢到远处,扔了小宝,凭借早年间学的一招,快速地将许絮压倒在地上,贪婪的眼睛盯着她的面容,支起那酒糟鼻用力闻了闻她,转眼间就要动手动脚。
“我这儿有汉堡,你不要欺负姐姐好不好?”
小宝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颤抖地将怀里压地皱扁的食物拿了出来,递过去到他眼前。
中年男子中午把钱给输光了,饭都没吃,肚子早已抗议个不停,他接过那汉堡,嘴里骂个不停,“有吃的也不孝敬你老子,养了个小白眼狼。”
许絮趁他不设防的这个瞬间,用手笔直地刺向他眼睛,在他脸上划了道深深的口子。
中年男子右眼疼到不行,狠狠地扇了许絮几个巴掌,直接把她给打晕了,咬着牙晦气地站了起来,“女人都是毒妇 。”
小宝连忙跑到许絮身边,眼泪流个不停,傻乎乎地做着医生教给他的cpr。
中年人回房间拿了条绳子,将碍事的小宝揣到一边,把许絮绑了起来,准备出门去哪个诊所简单包扎一下。
看了看哭成一团的小宝,心里琢磨着,这小崽子指不定还藏了什么东西不让自己知道。
他搜了下小宝的衣服,全是一堆破烂的玩意儿,发泄地将那团纸球给扯烂,里面的药粒一颗颗掉落了下来。
他弯下身子,用尚好的左眼看了看,又闻了闻,尝试性地吃了颗。
娘皮的,藏了这么好的东西居然不给他。
他揍了小崽子一顿,怕他坏事,不放心地将小宝也捆了起来,将那些药物如同至宝一样吞了半包下去,等待着那熟悉的幸福晕眩感降临到自己身上。
注:阿片类止痛片是从阿片(罂粟)中提取的生物碱及体内外的衍生物,与中枢特异性受体相互作用,能缓解疼痛,产生幸福感。大剂量可导致木僵、昏迷和呼吸抑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