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的午后,烈日流金,笼罩着沉寂而荒凉的单位家属大院,只有一阵盖过一阵的蝉鸣,闷在蒸腾的热气里。上世纪九十年代建成的家属楼老旧而刻板,像是几块褪色的巨大砖块,在如火如荼的新区开发浪潮里无声无息地被抛弃在时光的角落里。
一只麻雀仓皇地从烫人的阳光里扑楞着钻出来,连滚带爬地扎进一盆枝繁叶茂的茉莉花里就不肯再动弹。几滴从叶片上滑落的水珠砸在它快要被烤焦的头顶,它舒服地抖了两抖,这才有闲心伸长脖子,好奇的视线从翕开两指宽的窗缝钻进水声淅沥的室内。
一具赤裸裸的白皙而曲线玲珑的少女身体赫然撞进了它的眼里。
青春的气息与纯粹的肉体之美在飞溅的水花里洒满陈旧狭小的浴室,蓬勃得仿佛随时会溢出窗外。
而少女却对此毫无自觉。
她垂着眼任由水珠从头淋下,粗鲁地揉搓自己的短发与身体,很快就用一件黑色的宽大T恤和半长的运动裤遮掩住了外界探究的目光。
顾熠慢慢拉开浴室门,锈迹斑斑的合页发出一声悠长的嘶鸣。果不其然,是顾烨伟,就在门口,穿着一身严肃板正的制服,带着满满的距离感堵在她的去路上。她的视线与对方扣得一丝不苟的领口齐平,藏青色制服上银色领章闪着寒光,让她恍惚了一下。
顾烨伟一直不说话。
顾熠从恍惚中回神,低低叫了声哥,声音轻软,带着少女不自知的甜腻。
顾烨伟这才朝她伸手,她的身体下意识绷紧。但顾烨伟只是拿起她脖子上搭着的毛巾,擦起了她还在滴水的头发。眼前的视线忽明忽暗,头顶的力道轻柔,居然像是蕴含着某种温柔意味,她心脏抽紧,眼眶里悄然蓄满意味不明的泪水。这一瞬间,她特别怀念小时候,想哭的时候能坦坦荡荡地让他看见。
“哥。”她又喊了一声,声音里有哽咽。
顾烨伟依旧沉默,手下的动作愈发轻缓,缓到令顾熠背脊爬上凉意。她挣扎片刻,终究还是往前半步,伸手揽住他的腰,埋进男人的怀里,眨落一串眼泪。
一双半干的大掌捧起她的脸,指尖带着丝丝凉气揩拭掉泪痕,动作有些重。她半垂的眼睫颤了颤,睁眼看向男人,眼底有尚未褪尽的惊惧。
男人低头,抵着她的鼻尖,问:“还知道怕?”他声线平直锐利,几分天生的淡漠薄情,配合惯常不动声色的表情,常常令顾熠心里无端发寒,却很适合他现在职业。顾熠有时会想起他在变声期时的寡言。那个高瘦的少年,沉默地埋首在夕阳的余晖里,是她童年里最心安的景象。
唇边灼热的专属于成年男性的气息与淡淡的烟草味袭入神识,顾熠蓦然警醒,身体却不敢退缩或是抵抗,强撑着放松的状态,任由顾烨伟在自己的唇上、口腔里和衣服下动作。
客厅老旧的柜式空调早就处于半罢工的状态,只会或吱吱嘎嘎或轰轰隆隆地响,隔壁的阿姨不客气地敲过几次门,顾熠就再没有打开过它。刚刚被凉水澡压下去的热气又蒸腾上来,冒出皮肤却变成了一层层的冷汗,仿佛顾烨伟揉捏过的皮肤都结了冰,这样才能隔绝那些敏感的触动,让尖锐钝感,让热烫温吞,让羞耻……也隔在了身体之外。
舌头被用力吸吮,顾熠并不觉得多疼,却颤声低吟,配合顾烨伟的乖戾。
顾烨伟退开,拇指擦干净她唇边的湿润,低喘着:“乖……”不知道是满意,还是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