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下来,身体恢复得七七八八,差不多可以回公司上班了。英理在家为渡久地准备了践行晚餐,明天他要去外地参加客场比赛,应该有一段时间见不到了。
最近两人几乎天天见面,英理已经迷茫了起来,即使是再好的朋友也不用这样黏在一起,不然迟早会有反作用。
说是准备,其实就是比平时豪华的外送。做饭是不会做饭的。
正吃着饭,收到了不知道谁寄来的快递。
拆开来,是半打原浆啤酒。瓶间插着一张小卡片,上面是澄美略显幼稚的字体。
“感谢知心姐姐的指导~特奉上谢礼一箱。保质期只有七天,抓紧时间喝完哦。”
澄美经常送酒给英理,不过大部分时间是梅子酒、起泡酒之类,啤酒还是第一次。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啊。”英理拎了酒放在桌上。
“你上次喝醉,可是做了了不得的事。”渡久地微微坏笑。
“喝醉?我怎么不记得?”英理装傻。
只要不混着喝,这点量也就是小酌的程度。
能与特别的人小酌,实乃人生幸事。
两人畅快地搭配着醇香的啤酒,消灭了晚餐。
“上次你带我去看了月亮,这次我带你看星星吧。”英理翻出吃灰已久的SEGA的星空投影。
关了灯,被星河灿烂环绕,两人席地而坐,享受着最后一瓶啤酒。
“你知道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是谁吗?”英理望着触手可及的闪烁群星。
“又是我不认识的人吧。”渡久地习以为常地说。
“也是三体里的人物,程心。因为有个叫云天明的男人,真的送给她一颗星星,还附带一颗宜居的行星。”
“羡慕吗?”
“哪个女人会不羡慕啊。”英理喟叹。
“你可是TOAA,整个宇宙都是你的,应该是她羡慕你。”
他居然还记得她的胡言乱语。
“谢谢你这几天陪着我。”英理蜷腿抱住自己的膝盖,“其实之前那件事,现在想想还是挺后怕的。不过有你在,我也尽量不去想它了。”
“需要的话,我可以一直陪着你。”渡久地总在不经意的时间变得令人安心。
“我就是想说这个。”英理坚定了语气,“你每天来,是不是觉得对我有亏欠之类的。我不是早就说了吗,因为不够谨慎陷入危险,还拖你下水,完全是我自己的问题,被我的自私牵扯进来的,是你。”
“我只是单纯地想见你。”
“虽然听了很开心,但你我都明白实际的理由吧。毕竟,我们在某个维度是一类人不是吗?偶尔我也能猜到你的心思。这种人为的加速,让我觉得很异常。”英理停顿了一会儿。“所以,以后只要偶尔联系一下,知道对方还在,就足够了吧。”
“你喜欢这样的话,都随你。”
“怎么又好像是我在任性。”
“如果我任性的话,你会消失吧。”
“嗯…也许。”
人和人的缘分,会损耗,会干涸。
虽然不舍,分离才是常态。
就像小时候偷偷藏起来的动物饼干,因为珍惜,才不舍得一口气吃光。
“不早了,回去吗?明天还要早点出发吧?我也该去上班了。”英理从情绪中抽离出自己,起身打开灯。
渡久地表示自己不习惯叫代驾。难不成以前都是酒驾吗?英理可不想变成肇事逃逸的帮凶,只好留宿他。
罢了罢了,就当是戒断前的cheat meal。
她步伐稳健地去淋浴,浴室里蒸腾起的热气,却加速了酒精在体内的循环。好像还是上头了。吹干了头发,靠在沙发上发起了呆,轻微朦胧的视线为平日里真实到冰冷的场景笼罩了一层薄纱,连头顶的灯光都变得有了韵味。
渡久地也去冲了澡,打开门时,英理正趴在沙发背上,像一个孩子观察春蚕结茧般观察着他。渡久地走到她面前,屈身直视着她的眼睛。她的脸颊泛着微醺的红晕,眼里有了不经意的媚态。
“怎么?还不去睡觉吗?”他凑近了一点。“想跟我一起睡?”
她迎着他的双眼,眸子氤着水汽,好像下一秒就会流出泪来。“有你这种罕见的研究对象在,我都有点舍不得去睡觉了。”她看人的眼神永远那么认真,好像全世界只剩下对方一人。“为什么你可以做到完全控制表情和情绪,让它们永远不会出卖你的内心?又或者,你就是天生的赌徒,长了一张天生的poker face?”她的目光直射进他的灵魂深处,语气却像是在询问一道普通的课后习题。“上次原本还以为你为我生气了,没想到,只是演技罢了。”
“你还记得你上次喝醉酒的时候说了什么吗?”渡久地微微眯起眼,疏懒而玩味地将她引向自己的布下的陷阱。
“我从来不会喝醉。”她却机敏地绕过,像在说着什么肺腑之言。一双盈盈的桃花眼看得他无法移开视线。
“你说你想…”他凑近她的耳边,压低声线暧昧地说,“做我的小母狗。”然后充满兴趣地盯着她的脸色,等待着变化的产生。
“刚刚才说过,我从来都不会喝醉。”英理的回应从容中透着一丝狡黠。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脸颊在发烫,但自然地掩饰着。以攻为守,这是以往从周围的男人那里学到的经验。她甚至有点享受渡久地对自己的戏弄。这种游戏,永远都玩不腻。
“我说的是,”她仍旧凝眸望向他的双眼,“你,做我的,按摩棒。”
她在他眼中终于捕捉到了一丝惊讶,露出了满意的表情。
“说出这种话的你,是在掩饰自己真实的情绪和想法吗?”渡久地和她一样,探寻着她的双眼。“还是说,这才是真正的你?”英理没料到话题会向着其他的方向发展而去,明明停留在表面才不会触及到可能令人难堪的内核。
“你认为呢?”她并不想听他对自己做无用的分析。“少问问题,才会得到快乐。”她轻扯他的衣角,将他拉近自己,呼吸着他颈间的气息。终于没有别人的味道,完全是他自己了。
“还是有个问题不吐不快,我好奇很久了。你之前为什么要让我换掉浴液?”他淡淡发问。
“不是说过了吗?我不喜欢那个味道。”英理放开他的衣角,漫不经心地回答。游戏突然变得无趣起来。
“只是不喜欢?不是因为会让你想起其他男人?”渡久地却满不在乎地说出了刺耳的话。“让你在喝醉时道歉的男人?”
“是啊。你说对了。”英理心里腾升起怒意。“其实一开始,不过是想起了其他男人,我才放你进了家门。满意吗?”她挑衅般地说道。
“怎么?明明是别人的情感专家,却处理不了自己的问题?”
“我哪里没有处理好自己的问题?”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用讥讽的语气,酒精让她难以自控地恼怒起来。
“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你才是需要被道歉的那个人?”他又做起了人生导师,挥斥方遒,指点江山。“为什么总喜欢把过错揽在自己身上?”
这个世界上到底有谁,会喜欢把过错揽在自己身上?难道承认自己的过错,也成了另一种错吗?隆一放弃了她,难道不是因为她伤他更深?她将家庭带给她的伤害,转身加诸于他。他守护了她那么多年,她却无法给他一个结果。这是她永远难以洗清的罪孽。而他,什么都不了解,却在那里居高临下地说一些无关痛痒的话。
“不过是个陌生人而已。”明明之前还好好的,突然快要吵起架来。“别来对我的生活指手画脚。”
话一出口,英理便后了悔。但也没办法收回来。
她从沙发上直起身,向自己的卧室走去。
“我累了,想休息了。你也早点睡吧。明天不是还要去骊滨吗?”她无法再面对他,只得从他面前逃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