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神医冲夏茜茜点了点头,随着魏谦走进了偏殿,而她的注意力也才移到了一直未曾说话的两个男人身上。
注意到她的眼神,许墨对她露出了一个安抚的微笑,“娘娘放心,罗神医经验丰富,小殿下定会平安度过难关的。”
她不知该如何面对他,只是垂下眸子轻应了一声,“嗯。”
或许真的如同许墨所言,罗神医对于天花和它的并发症研究透彻,当天夜里宁儿的高热就退下了,众人都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过了几日后,宁儿脸上和身上的疱疹开始结痂,夏茜茜一直吊在半空的心也终于放下了一半。旬日,痂皮开始脱落,露出底下粉嫩的新肉,她的心这才完全放了下来。她坐在宁儿的床边,附身贴上他小小的脸颊,轻声自语,“我的好宁儿真勇敢,渡过了这次的难关……”
她又仔仔细细地看了宁儿好几眼,才起身想去看看药熬得如何了,只是才刚站起来,就觉得头晕目眩,眼前一黑,身子晃了晃就晕了过去。
“娘娘!”一旁的顾梦慌忙扶着她,见她毫无意识地倒在自己的臂弯里十分焦急,慌慌张张地让悦悦去宣太医。
“娘娘这些时日郁结于心又劳累过度,这才晕倒了,微臣为娘娘开几剂药,娘娘多注意休息,很快就能恢复。”
“嗯。”
朦胧中,夏茜茜听到了李太医的声音,她缓缓睁开眼,入目是久违的四人齐聚于她的榻前。
“醒了?”年轻的君主对上她还带着些迷茫的眸子,沉声问道。
“嗯。”她应了一声,刚想起身,就被一旁的许墨阻止了。他笑得温和,“躺着歇会吧。”
她抬眸看了他一眼,自从他们找来了罗神医,许墨和周棋洛就没再被阻止进入慈宁殿,而这些日子她虽然时常能看到他们,却没好好和他们道过谢。
“罗神医的事,谢谢你们。”
“呵,”银发男人轻哼一声,翘起一边嘴角说道:“光是这一句轻飘飘的谢谢可不行,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他可耗费了不少人力。”
“你待如何?”一直不语的帝王抬眸扫了他一眼。
银发男人挑了挑眉,“最起码别限制老子的自由,去哪都被拦着。”他的话虽这样说,夏茜茜却知道,拦着他的地方只有慈宁殿而已。
“如此行径,过于卑鄙。”立在一旁的白起捏起了拳头,眉头紧紧皱起,挟恩图报,非君子所为。
全程沉默着听他们对话的许墨忽地笑了,“若是真的卑鄙,早在刚寻到罗神医时便会提出要求,不是么?”他虽是回答着白起的话,深邃的目光却直直盯着躺在床上的少女,“在下也只是想赢得一个公平竞争的资格罢了。”
一直以来用纱布蒙着的事实被他一句话挑破,室内一时陷入了胶着而凝滞的沉默中,无人开口,落针可闻,直到墨发男人的一声轻笑打断了一室寂静。
“那么,该做怎样的选择呢?”
其他四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他的身上,他闲适地换了一个姿势,“我们四个再这样争下去也并无意义,茜茜,不如由你来做个选择吧。”他紫黑色的眸子望着她,里面带着温柔的鼓励。
“我……”她的视线从床边上的四人面上依次滑过,她知道,这一个月的平静日子大约是这四人明争暗斗中处于暴风眼中心的她暂时的宁静。可是,她依然无法做出任何选择……
“我谁都不想选。”她偏头望着床帐上的花纹,带着些倔强和固执地说道。
“我想,那可能不太现实呢。”他把手中的折扇敲在掌心上,“人们往往陷于有限的纠结中,从而忽略了另一条路的可能性。”
“许大人这是何意?”白起忽然开口。
“不如……就维持这样的关系……”身着水色衣衫的男子如同年轻的教书先生,语气和传经解惑时一样郑重。
“荒谬!”他的话未尽李泽言已经黑着脸打断了,这是作为皇室的他二十几年间听过的最荒诞的话。
夏茜茜也惊呆了,张着小口一脸呆滞地望着他,而白起也皱起了眉,目露不赞同。
“那么,陛下还有什么好方法吗?也许,我们不争个你死我活是分不出胜负的,”他转头眸光犀利又温和地看着靠在床头的少女,“你愿意看着我们中的某个人死于非命吗?”
这话把相对来说权势最盛的李泽言堵得死死的,紧抿着唇,目光沉沉地望着少女一言不发。
倒是银发男人挑了挑眉,颇感兴趣地说道:“我赞同刑天。”
“你——”白起浓眉深蹙,从喉咙里挤出了一个字。
“白将军呢?”许墨似乎对东君的答应丝毫不意外,将目光对准了最左边的白起。
挺拔的青年垂着头沉默了良久,最后琥珀色的眸子对上榻上娇妍的少女,“如果这是你的决定,我会尊重。”
夏茜茜望着他一时间有些痴了,他还是这样,不管什么时候,总是以她的想法为先,不论是多荒谬的决定。
“陛下,若是我们继续相争,好不容易安稳下来的朝堂,或许……想必您也不希望见到那样的局面吧?”许墨开口打断了他们的对视,视线移到最右侧的帝王身上,规矩地垂眸将目光停留在他胸口的金色绣边上。
年轻的帝王似是肩上扛着无比沉重的压力,他久久凝望着榻上的少女,最后薄唇轻启,吐出一个略带沙哑的音节,“好。”
虽然对外封锁了宁儿患了天花的消息,但朝臣们都得知了小皇子病了将近一个月的消息,最近才从宫里传出小皇子已经痊愈了,这让朝臣们都松了口气。如今帝王虽然年轻,但后宫无一后妃,只有这么一个生母不详的皇子,大臣们对这唯一的皇子很是上心。
相比于松了口气的京官,慈宁殿中的气氛则是更加轻松,小殿下和娘娘都平安无事,就是最大的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