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参加前任的婚礼,顺道约了个炮。
藤丸立香坐在车座上,觉得自己可能是疯了。
情趣酒店的灯光暧昧,和她约炮的对象正在洗澡,磨砂玻璃投影出他的身体,这个和她认识不到两个小时的外国男人,其实算得上是个非常不错的对象。来自玛修的讯息从通讯栏中冒出来,问她现在在哪里的时候,她答非所问地给玛修回复了一句,“不用担心,我没什么事”。
迄今为止,藤丸立香一共交了两个男朋友,都是外国人。
第一任是个看起来非常废材的医生,叫罗马尼•阿基曼。那个时候她还是个愚蠢又虚荣的JK少女,不知道怎么就看上他,两个人年龄相差十四岁。相处的时候,她总觉得自己才是年长的那个,接个吻对方都要哆嗦,有次牙齿直接磕到了她的嘴唇上。
她带了一个星期的口罩,逢人就说自己最近患了流行性感冒。那个时候她十六岁,每天想着自己一定要跟罗曼结婚,笨蛋罗曼实在是太蠢了。要是错过了她这样的好姑娘,以后肯定会孤独终老的。
然而她嫁给罗曼的梦停止在了十七岁,罗曼死了。
明明就是个废材,每次都会紧张兮兮地拉着她的手问东问西,还背着她偷偷地喜欢一个网络偶像。结果他却突然变成了拯救世界的英雄,同时搭上了自己的命,她觉得这实在是太糟糕了。
就在这样的情形下,她认识了第二任男朋友,亚瑟•潘多拉贡。
据说他曾是罗曼的旧友,罗曼托亚瑟照顾她。如果不是罗曼已经死了,她真的想要撬开他废材的大脑,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些什么,为什么会委托年轻英俊的男性照顾自己的女朋友啊?
她和亚瑟,就这样顺理成章地在了一起。
偶尔他会感慨一句,她跟自己的前任女友颇为相似。这个时候她已经脱离了低级JK少女的癖好,对于亚瑟的感慨只是微微一笑,左耳进右耳出。这样过了几年,就在她觉得自己可能要跟亚瑟结婚了的时候,某个熟人来访,看着他们的相处模式,突然感慨道:“你和亚瑟的相处方式,看起来不太像情侣啊!”
她恍惚了几天,玛修问她怎么了,她回了一句,可能要分手。
然后她就跟亚瑟分了手,坚决果断。他挂念着他的前任女友,而她并不爱他,两人因为罗曼而维系到了一起,这样生出的纠葛,并不能算作是爱情。亚瑟的态度被她遗忘,她换了所有的联系方式,直到今年在邻居阿尔托莉雅小姐那里,得知了亚瑟要结婚的消息。
她拿到了一张请柬,然后跟着阿尔托莉雅的亲友团们,一起去参加了亚瑟的婚礼。
等到了婚礼现场,看着新郎的脸时,她才觉得自己并没有放下。她有一点儿不甘心,但仔细想想,她并没有不甘心的理由,她和亚瑟本就是因为罗曼才走到一起的。两人之间的感情并不算纯粹,他们在一起的那几年里,没有争吵过,自然也就难以发展出一段蜿蜒曲折的爱情来。
她离开了婚礼现场的时候,新娘还没出现。
新娘不管是亚瑟的前任,还是别人,对她而言都不重要了。
她承认,她一开始确实是被外国男人英俊的侧脸晃了眼。他穿着墨绿色的风衣,中长发被压在帽檐下,眼睛却像是灼烧的火焰。明明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却又因为眼睛的中和,变得暧昧了起来。
可能是因为她在亚瑟的婚礼上气得晕了头,她坐在了男人的身侧。
他抬眼看她,似乎在诧异她的到来。过了许久,他在面前花花绿绿的甜品店宣传单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是漂亮的花体字,可惜她不认识法文,并不能认出他究竟写了什么。他将钢笔放回自己的口袋中,说道:“埃德蒙•唐泰森,我的名字。”
按理说,她应该同他交换名字的,然后再发展一份全新的感情。
毕竟在和亚瑟分手之后,她已经空窗很久了。
可是她没有,她向埃德蒙提出了邀约,对方愣了一下,然后和她一起走进了情趣酒店。等到机器吐出硬币的时候,她才觉得自己的举动实在有些草率了,一时间心里生出了几分退缩的想法。
硬币冰冷地硌在她的掌心,情趣酒店的灯光暗沉沉的,她抬头仰视着埃德蒙。他的面部线条生得实在是漂亮,她一直不太容易辨别外国男人的年纪,虽然她之前交往过两个外国男友。她眨了眨眼睛,说道:“我去买两听可乐好了,刚才的甜点有些腻。”
爱德蒙点了点头,说道:“好。”
她突然有种重回年少的错觉,就像是她第一次跟罗曼出来,两个人都紧张地不行。然后罗曼跑到便利店去买了一大堆的零食回来,她被投喂到打嗝,她一边打嗝一边骂他:“笨蛋罗曼,谁要大半夜吃东西啊!”
易拉罐被拉开,可乐的气泡在罐子中轻声作响,她看着电车play的主题房间,觉得有些窒息。刚刚选房间的时候,为了表现出自己是老手,她并没有细看,随便挑了一个自己比较满意的数字就确认了。
她并不想跟约炮的对象玩这种play啊,她并没有奇怪的性癖啊!
电车的车窗玻璃透明,里面是暖黄色的灯光。她偷偷观察着埃德蒙,对方漂亮的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没有感到惊讶,也没有感到高兴,他非常平静地看了一眼设置的车厢,将自己的风衣脱下来递给她,说道:“我先去洗个澡。”
这可真是意外地缓解了她的尴尬,她看着埃德蒙走进一旁的浴室,磨砂玻璃并不能阻挡她的视线,他解下衬衣的领口,取下红色的领带,看起来真是古板到了极点。她想自己到是底约了一个怎样的对象,身上随时携带着钢笔,穿着复古的着装,甚至表现出的行为都十分板正严肃。
……总而言之,他什么都像,就是不像能够随便答应一夜情的人。
她暗暗地感慨着人不可貌相,然后走进了车厢。她每天乘坐着早高峰的电车去上班,车厢里面拥挤得能将人肺部的空气都挤压出去,还要担心过于拥挤的人群会导致自己不能按时下车,说实在的,她对电车是没有什么想法的。
车厢里面空落落的,暖黄的灯光打在她的脸上,她将手里拎着的包放在座椅上,选了一个靠边的位置坐了起来。这实在是身体的本能选择,靠边的位置能够方便离开。浴室正对着她的方向,她能够看到埃德蒙裸露的身体,这样的感觉实在是奇妙极了。
她打开手机,玛修的讯息发来,着重表达了自己的关心。
还有一些别人的讯息,她一条一条地看着,不厌其烦地回复着。
埃德蒙凑过来的时候,她其实吓了一跳。她本来他会一直洗下去的,洗到天荒地老,最好一洗直接到明天天亮。她也不会去催他,明天早上离开情趣酒店的时候,他们两个就是不相识的陌生人了。
她甚至为自己没有和他交换名字的举动点了赞,实在是太有先见之明了。
男性的身体还带着酒店沐浴露残余的味道,薄荷的味道,倒不让人反感。他平常可能会抽烟,在他的衣衫上还有一点烟草的味道,糅合到一起,并没有让她感到难受。她的手上还拿着手机,正在给好友回复消息。
埃德蒙这样出来,是打断了她原先计划的。像是为了缓解此时的无言的尴尬一般,她拍了拍胸口,感叹道:“其实我觉得吧,电车play是不该洗澡的。”
真是不合时宜的话,怪不得自罗曼过后,她的恋爱再难顺心如意。
所幸这也不算是恋爱,面前的人只是她在前任婚礼后的一场艳遇,目的十分单纯。无论今天发生了什么,她都不打算和这个男人有任何的瓜葛了。她在电车的灯光下,望向对方琥珀一般的眼瞳,小心翼翼地窥探着。
她的位置在电车厢的扶手旁,身体因为习惯,半靠在铁质的扶手上。埃德蒙的亲吻落在了她的耳后,缠绵的气息顺延着身体的血管向下,带着烟草与沐浴露交融的味道。她被这突如其来的亲吻惊呆了,一时间身体倾斜出去,一时有些失重。
她手忙脚乱地抓住了抓住了身边的扶手,失重的身体靠了上去,手机却在慌乱中掉到了地上。幸好电车上铺有地毯,手机并没有摔坏,就是看到尚未熄灭的手机屏幕,她的心里莫名地生出几分不爽罢了。
已经有很多年了,她已经有很多年没这样的失态过了。
头发被撩到了脸颊旁,有点儿痒,她的所有神思都汇聚在了脸上,因此落在耳根处的亲吻感也就越发地明显了起来。她迷迷糊糊地想着,这可真是犯规啊,她现在的处境实在是太被动了。
无用的废话成为了她唯一能够找回面子的方式,她咬着嘴唇,隔着空气说道:“诶,你让我先把手机捡回来嘛!”
或许是她的话太过不合时宜,她觉得埃德蒙笑了笑,他因为忍笑发出的颤抖,通过亲吻传导到她的身上,她觉得身体似乎在水的包裹中,身体忍不住颤抖了起来。作为一个成熟的女性,她是不应该为了这点儿小事而羞恼的,但她还是有些不高兴,这样随随便便就炸毛的举动,上一次还在她愚蠢的JK时期。
但现在的状况,并不是让她感慨自己重返年少的好时机。
她的脸颊发烫,贴在冷冰冰的扶手上,有种奇异的感觉。埃德蒙的衣服上还有点儿烟草的味道,他脱下了外套,包裹在她的身体上,将她与外界隔绝开来。他的手指在风衣的遮掩下,顺着她上衣的下摆伸了进去,同身体亲密接触。
春天的衣物并不算厚重,丝质的衬衣是赤裸的身体。埃德蒙的指尖有些粗糙,因为他衣衫上的烟草味道,让她突然生出了一种错觉——自己其实是一卷烟丝,正在等待被他卷起,然后点燃,吞吐在他的口腔中,隐晦而情色。
咬着嘴唇,她不甘不愿地将目光挪移到不远处的手机屏幕上,亮着的手机屏幕显示着不知道是谁发来的讯息。
她此时的不专心很快就被身后的人察觉到,他的指尖在她的胸前碾磨着,有些疼痛,紧接着便是微微发烫的酥麻。她抱着扶手的手指忍不住收拢起来,身体在痛苦与快慰之间挣扎着,被遮掩得严严实实的身体让她产生错觉,自己正身处在人头攒动的电车中。
身体想要向前倾去,但随着埃德蒙的双手落到她腰腹部位置的时候,前倾的动作被他所制止,她在他的怀中柔顺得像是一只绵羊,难以反抗。完完全全地处在被动的状态,她的脑子有些发懵,几乎忘记自己现在所处的不过是情趣酒店的房间,而不是真正的电车中。
车窗中倒映出她此时狼狈的脸来,她的刘海垂落下来,贴在发红的脸颊上。她在埃德蒙的怀抱中挣扎了一下,低声地说道:“你放开我。”
刚刚浴室的灯还未关上,身后的男人处在一个奇异的位置上。她凝望着车窗的时候,只能看见狼狈的自己,以及一团暖黄的光,他在光的中央。在她衣衫中的手仍然在肆虐着,她的呼吸急促起来,裸露的腰部肌肤直接与车椅接触时,有点儿凉。
她的上衣被卷到了胸口的位置,她垂下头,能够看到自己颤抖的乳房,就像是放在玻璃柜子中的草莓大福,等待着品尝。埃德蒙的发丝异常的柔软,还有微微的潮湿,他在贴近她的时候,她整个身体都颤抖了起来。
她张了张嘴,发现自己此时已经失声。
脸颊微微发红,她就像是被煮熟的虾,热得忍不住蜷缩起来。电车的车厢运动了一下,她不确定是不是埃德蒙的缘故,她自动向前倾去。她早已将全身的重量都寄托着钢管上,此时因为前倾的动作,身体无从着力,几乎要从椅子上栽了下去。
就算是坐电车的时候,她都没有这么丢人过。
她红着脸,猛地转过了身子,正对上埃德蒙的脸。他取下了帽子,微微卷曲的头发垂下来,嘴唇很薄,眼瞳是琥珀色的,依旧英俊地令她炫目。
她愚蠢而肤浅,之前就因为亚瑟那张过于英俊的面孔,没能抵挡住诱惑。现在又因为埃德蒙这张脸,本来预计好的拒绝,到底还是没能说出口来。她神色复杂地看着埃德蒙,觉得自己要是说拒绝的话,实在是太恶劣的。
对方将礼帽扣在她的头上,那帽子对比她的头围而言,有些大了。帽子盖在她的头上,她短时间地陷入了一片黑暗中,埃德蒙舔舐着她的嘴角。她像是坠入幻想乡中的爱丽丝,不断下坠的过程中,世界变得新奇了起来。
突如其来的黑暗让她的感官变得格外敏锐,埃德蒙用牙齿轻轻地咬弄着她的下颌,她觉得自己的下颌处肌肤发红,迟钝的疼痛传到身体的四肢。她在黑暗中忍不住抽气,此时张开的嘴唇被男性轻轻地叼住,他就像是蛰伏的猎犬一样。
她迷迷糊糊地想着,埃德蒙的口腔中并没有烟草的味道。
包裹住身体的男式风衣,在此时桎梏住了她的身体。她向后仰了一点儿,他便靠过来一些,像是猫抓了老鼠,并不急着弄死老鼠,旨在玩弄至老鼠精疲力竭。她的身体就像是牵线木偶,被身后的男人牵引着。
呼吸逐渐灼热起来,她迷迷糊糊地望向埃德蒙,才发现挡住她视线的帽子也滚落到了地上,同她的手机做了伴。她睁着微红的双眼,望向埃德蒙,感觉到自己的下身正在被一根手指侵入。
她的裙子下摆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撩到齐腰的位置,因为被风衣包裹着身体,所以从外部并不能看出来。包裹着大腿的长袜被褪下了大半,丝质的内裤被拨弄到一旁,属于陌生男性的手指有条不紊地探索着她的身体。
头顶的灯光实在灼眼,她的眼角渗出生理性的泪水来。高加索男人高眉深目的轮廓,在水光的折射中柔和极了,他低下头来,亲吻着她裸露的背脊。她就像是被钉在纸板上的蝴蝶标本,被男人掌控在手心中,摆弄成振翅欲飞的模样。
实际上她飞不起的,因为她在很久以前,就已经死去了。
压抑在身体中的某种思念,在穿越了漫长的时间之后,终于喷发了出来。她一直是个感情迟钝的人,无论是在什么时候。罗曼死的时候,她其实没怎么哭泣,在多年后想起来的时候,总会生出一种“我怎么爱过这样一个人”的想法。她想,自己爱罗曼,也没有别人以为的那样深刻。
和亚瑟分手的时候,她半夜躺在双人床上,旁边的枕头上还残有他惯常使用的须后水气息。她想要像平常那样入睡,但是躺在床上怎么都睡不着,只能在黑暗中睁着眼睛发呆。她想,自己应该是不爱他的。
她伸手回抱着埃德蒙的身体,漂亮的肌肉下面隐含着身体的力量,也不知道他在顾虑些身体,他就像是一根绷紧的弦。她紧紧地拥抱着埃德蒙,似乎想要用自己的身体将这根弦软化。
额头有汗水滴下来,她在埃德蒙的亲吻中,身体逐渐发热。皮鞋包裹中的脚趾微微蜷缩起来,她就像是刚刚泡了汤池回来一般,身体被熨帖得每一个毛孔都张开了。身体中探索的手指逐渐深入,她在深入的过程中不断地仰着头,就像是在追寻那头顶灼眼的白光,身体因为快感而呻吟起来。
身上包裹着的风衣更加紧了,她和埃德蒙似乎借着这墨绿色的布料,紧密相连了起来。她的手指并没有什么力气地抓住了埃德蒙的胳膊,好让自己不至于从他身上脱落下去。身体被埃德蒙抱了起来,落下的时候,是充盈的快感。
她的眼前发花,几乎生出错觉来。
她突然想起了很多年前,也许不是很多年前,因为她和亚瑟并没有在一起很多年。只是已经成了记忆,所以就变得遥远起来。那个时候她和亚瑟听了一场音乐会,是某个丹麦的团队表演的《海的女儿》。他们出来的时候,亚瑟给她买了一支冰淇淋,但是脸上并没有多少微笑,他叹息一般地说道:“你为什么不肯承认,你爱的依旧是罗曼呢?”
她记得自己反问了一句,亚瑟,你有没有吃过糖?
有的时候,糖果并不一定是甜的,还有可能是酸的。打开了包装的话,就没有办法再装回去了,要不然吃到它,要不然就只能看着那不合心意的糖果坏掉了。她不愿意将自己的心意暴露在人前,正如她不愿剥下糖果的外衣一般。
她是如此的固执,以致于多年以后,她才猛地发现,无论剥不剥开糖果外面漂亮的包装纸,它最后都会坏掉。带着无人品尝的遗憾,被人遗忘在角落里。
然而时隔多年,她却再也没有那时的爱意,这才是最为可悲的。她珍视着自己的糖果,不愿意将它暴露在人前,任由糖果腐坏殆尽,这何尝不是另一种残忍呢?很多年前罗马尼凝望着她,那眼中有着动人的光,宛如她是他的世界;那目光穿越时间而来,便如此时的埃德蒙一般,他琥珀般的眼瞳中有灼灼火焰,仿佛要将她燃烧殆尽。
她回应着埃德蒙的亲吻,郑重其事地说道:“我很喜欢你,我很爱你。”
她的声音很轻,轻得好像能够穿越时间回到过去,回到她十六岁的时候,再见到那年的罗马尼和亚瑟,他们在尽头处对她微笑;也回到今时今日,回到她初见到埃德蒙•唐泰森的时候,她想自己那个时候的状态一定很糟糕,然而他却给了她一个友善的回应。
时间倏然而过,又好似长久驻留,她的心意终于在多年以后得以表达,可惜表达的对象已经不再她的身边了。这时间似乎隔了太久了,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人的感情并不是糖果,而是花朵,总有一天感情会开出蓬勃的花来,哪怕那个时候已经没有人能够来欣赏这美丽的花朵。
尽管之前的藤丸立香已经明确地表现出对他的好感,但是在这次郑重的告白中,埃德蒙还是感受到了一些别的物质存在,就像流质一样的,难以把握。埃德蒙看向她,觉得她的脸上带着如释重负的味道。
他沉默片刻,光影明暗在她的身上折现出来,于是他说道:“谢谢您的感情。”
从短期的炮友发展成长期的友人,这个过程实在是有些诡异,藤丸立香已经不想再回忆。
她坐在餐厅的一角,一边进食,一边给爱德蒙回复着消息。那边的艾蕾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一直在那里重复道:“为什么会这样?明明是我先的啊!”
玛修端着餐盘,闷闷不乐地说道:“前辈,您是谈恋爱了么?”
她愣了一下,觉得自己的这个状态并不算是恋爱。虽然心里很想要给恋爱加上定义,但是这个问题实在是太过困难了,她回想着恋爱手册上的条条框框,进食的动作停顿了一些,万分纠结地说道:“也不算是谈恋爱了,只是交了一个新的朋友。”
没有青春期的躁动不安,也没有多巴胺的过量分泌,她在看到爱德蒙的时候,平静得很。她偶尔还会生出一丝的错觉,他们已经相识多年,自然而然的熟悉,前方的道路上没有任何障碍。
对于爱情的认知,她还停留在十六岁的夏日。
阳光灼灼,她踢了一脚自动贩卖机,坏掉的自动贩卖机这才慢吞吞地吐出她购买的商品来。一点也不坦陈的模样,像极了她认识的那个人。她咕噜咕噜灌了大半瓶水下肚,然后用力地敲开了校医室的门,某个废材的校医看着她,不明所以。
急于宣泄的情感,就像是盛夏雨后的花,一不留神便开满了整个庭院,在暴雨的打击中依然挺立着。然而记忆戛然而止,像是夕阳沉入地平线,所有的感情沉沦在黑暗中,再绚烂绽放的花朵也终究会枯萎。
她的身体已经丧失了冲动的机能,她对玛修说道:“我的这个新朋友是个很好的人,你如果见了,一定会喜欢他的。”
年末的时候,埃德蒙突然对她说道:“我爱你,你信么?”
日本的圣诞节布置得就像是情人节一样,街道两旁的情侣依偎着并行。北风吹得她头发有些乱,她将吹乱的头发拨开,看向埃德蒙。高大的法国男人脸上散过一丝不自然的拘谨,她冲着他摇了摇头。
她呼出一口热气,说道:“以后可以相信了。”
新晋歌姬尼禄的歌声响彻在街道,她的脸微微变色。埃德蒙观察着她的表情,有些不确信地问道:“怎么了,你不高兴么?”
藤丸立香摇了摇头,说道:“哎呀,这可真是意外啊!”
无论是这歌声,还是埃德蒙突如其来的告白。
然后她突然笑出了声,她像是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站在街道上,路边的霓虹灯闪烁着,像是天空中的繁星。她踮起脚,将埃德蒙身上风衣的褶皱抚平,轻声说道:“我很喜欢你啊,我很想要嫁给你啊,埃德蒙•唐泰森!”
他迟钝了半天,抿着嘴唇,郑重地说道:“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