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潇这一扑,扑出了几分慷慨赴死的大义。
她静静地等着,这一秒时间,因为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而变得格外漫长。
刀尖入肉的那一刹那,萧潇痛的连表情管理都做不了了,好在情况慌乱,也无人在意。
萧珏反手接住了萧潇,躺在他怀里的小姑娘面如金纸,虚弱的仿佛下一秒就会断气一般。萧珏这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纵然他冷心冷肺,也忍不住心头震动。
萧潇强撑着睁开眼,视线凝在萧珏的脸上,关切的问道:“皇兄……你……有没有事……”
一句话说的喘三喘。
萧珏将她往自己怀里紧了紧,她刀口处流下的血蔓延开来,沾湿了萧珏的手,他皱眉道:“朕无事,你不要说话。”
萧潇闻言,面上一松,虚弱道:“那就好……那就好……”
说罢,头一歪,晕了过去。
……
皇帝遇刺的事情很快便传开了。
彼时,萧珏抱着萧潇进了自己的大帐之内,而那些被逮捕的刺客,也在残酷的刑法之下,吐露了幕后指使之人。
不是他人,正是李铳的叔叔,李瞿。
李铳父亲早逝,李瞿又膝下无子,二人说是叔侄,却情同父子。
李瞿是京都十万禁军统领,李铳的老娘又是公主,李铳当初如此嚣张,便是托了这样一层关系。
皇帝遇刺,禁军统领本就有责,这刺客临死之前又说了李瞿的名字,一时之间,整个大帐里安静的令人窒息。
李瞿扑通一声跪下,张嘴为自己辩解,被萧珏厉声打断。
“便是他冤枉的你,那这围场防卫不严,陷朕于危险之中,害得平宁此刻生死未卜,也是朕冤枉你?”萧珏身子前倾,仿佛山一般压过来。
李瞿深知不管是那刺客死咬住他不放,还是皇帝在围场中遇袭的事他都逃不过一罚,情急之下,也想不到什么辩解之语,只埋头跪在地上,心中暗恨,也不知到底是朝中哪一位要害他。
李铳比李瞿聪明一些,刚听到皇帝遇刺的事情,他就分析过,极有可能是皇帝自导自演的一出戏,为的,不过是顺理成章的罢免了叔叔的统领之位。当今这位九五不是简单人物,料理先太后一党的手段极其厉害,李家当初骑在墙头看戏,如今成了他砧板上的肉,也是早晚的事。但是听到平宁公主生死未卜,李铳又有些不确定了起来。
毕竟,叔叔的职位有千百种法子可以挑刺,平宁公主却是当今圣上唯一的妹妹,断没有为了做戏而牺牲掉自己亲妹妹的道理。
李铳跪在一边,想要开口替自己叔叔说两句,还没张嘴,萧珏身边的总管太监就掀了帘子过来,在皇帝耳边说了几句。
萧珏的神色仍是难看,起身前,让跪在跟前的人都滚出去,然后去了大帐后间。
……
此时萧潇还在晕着,太医立在一边,给萧珏汇报公主的情况。
萧珏看着她那张惨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忽而觉得,白日里她活泼可爱的样子要顺眼多了。
太医汇报完,萧珏摆摆手让他下去,屋里只剩下萧珏跟他的大太监,他撩开衣摆,坐在了床边。
萧珏对这个妹妹并没有什么太深的感情,若非如此,也不会一早就打定了让她去做诱饵的主意。即使最近几日,二人渐渐熟悉,萧珏也没有心软。天家亲情,本就建立在利益关系之上,心如果太软,就只能任人宰割。
直到现在,想起她满身是血地在自己怀中晕倒的那个瞬间,萧珏的心底,产生了一丝动摇。他竟十分排斥那个画面,甚至一想到,就隐隐
觉得焦躁。
前世的萧潇,让镇南王世子与李铳为之反目,兵戈相向,最后,在李铳身边饮毒自尽,前太后便利用镇南王世子,帮自己除去了日渐强大的李家。
想来,她跟镇南王世子应当是两情相悦。
镇南王跟萧珏之间,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
无非是当初不顾他的秘令,没有北上勤王护驾,但当年那个处境,镇南王选择保全自己,也无可厚非。
现今,形势与前世已经不同了,萧珏已非当年那个手无任何实权的傀儡皇帝。
若是萧潇跟镇南王世子有意,倒不如成全了这一对鸳鸯,让她一生无忧,也算全了她今天这份维护之情。
……
萧潇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后半夜。
她肩膀中了一刀,不便挪动,就躺在皇帝的龙床上,而萧珏,则将就在龙床边的矮塌上,今日事多,他觉浅,一听到动静,便睁开了眼睛,跟床上看过来的萧潇四目相对。
萧珏掀开被子,从塌上下来走到萧潇身边,温声问她:“醒了,可有哪里不适?”
萧潇很想回答,她现在痛的要死,哪里都不适,可她要扮演善解人意可爱漂亮的公主小妹,只能忍痛摇头。
但她这会儿的演技着实不行,萧珏看她惨白着小脸痛的扭曲,还要装无碍的样子,心里突的一软。
“皇兄有没有受伤?”萧潇乖巧问道。
她小而精致的脸陷在宽大的床榻上,显得格外脆弱,让人心生怜惜。
这是他在这偌大的尊贵牢笼里,唯一的亲人。
“朕无事。”萧珏停顿了片刻,抚上萧潇的额头,将她面颊上的头发拨开,“你好好休息,快些好起来。”
萧潇敏感的察觉到了萧珏态度的变化,她立刻打蛇随棍上,“皇兄,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若是往常,萧珏必然是不会答应的,但今日,他才觉得萧潇作为他的妹妹,金尊玉贵的大周公主,想要什么,都是应该的。
“你说。”
“等我好了,能不能出宫看看?”
萧珏一愣,倒没想到她的要求如此简单。
“可以。”
萧潇抿嘴笑的满足,“谢谢皇兄。”
萧珏轻轻拍拍她的脑袋。
真是个小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