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棠春》第七回
很快,等待的机会就来了。
慧娘使人告张定馡,欲与他一见,为未出世的孩子添经文祈福。张定馡本因其母之事心中有愧,遂来相见。
慧娘不施粉黛,着一身白衣簪白花,面色比衣衫还惨白,看着憔悴不堪。张定馡来时见她这幅样子,也不胜感叹,短短几月,遥想当时的海棠花般的好颜色,也枯萎成这般模样,问道:“你怎么熬成这幅样子了?”
慧娘本不识字,照着祈福的佛经依样画葫,字虽写得歪歪斜斜,但也没错一个字,她说:“就这样呗,公子呢,他如何了。”
“他挺好的,倒是我娘对不住你。”
“原是我活该。”
张定馡走近案几,挑了一支笔,“我来吧。”慧娘让开位置,把佛经递给他。
他瞥见案台另一边的物什问道:“嗯?这是什么,还有一股香味。”
“这是冰菱花,燃之可助安神静气,是我去求佛经的时候庙里的和尚给的,我觉得还不错。”慧娘捧着花托递过去。
张定馡闻了下点点头,“唔,甚好。”
慧娘说:“日前因我小产之事,五少夫人怕是也思虑烦多,我这里还有几盏多的,你不如带些回去给她。也莫说是我给的。”
“你不怪她便好,母亲也不是有意的,如此便多谢了。”
张定馡接过慧娘递来的花灯小心拢进袖中,毫无防备的去了。
慧娘望着他远去的目光,喃呢道:“希望秋娘给的药能起作用。”
秋娘的院中,慧娘拉着她的手,心神不宁又焦急的等着,秋娘安慰道:“别急,时辰还早,安心的等会儿,这药稳妥至极,睡梦中闻了便再也醒不过来,毫无挣扎痕迹,只当是着了梦魇,不会有人怀疑到你的。”
翌日天明,五福院传来消息,五少爷张益昂昨夜与五少夫人何碧床榻奋战到天明,已然精尽人亡,而少夫人何碧也只剩下半条命,此事一出,阖府皆惊。
秋娘闻此事,亦露出渗人的微笑,慧娘疑惑不已,询问道:“怎么回事?这药不是悄无声息吗?怎么会,精尽人亡?”
秋娘大笑回答,“大概是药出了问题吧,不过这个样也挺好不是吗?张府子一辈的佼佼者就这样去了,还是这样的名声,掌管府中中馈的少夫人何碧也只剩下一口气,这张府怕是要乱了呢。”
慧娘一头雾水的看着她。
少顷,门外有人来报,说张定馡正在派人四处找寻慧娘。
慧娘慌乱的看着秋娘拿主意。
秋娘退至桌边,冲掩着的门外道:“去回禀他,说慧娘不在此处。”
“怎么办秋娘?他迟早会找到我的。”慧娘攥着她的手问道。
“别急别急,你就好好的藏在我这里就是,没有人会找到你的。”
“那就好,那就好。”慧娘拍拍胸脯,刚放松下来,却被秋娘抄起一把椅子砸在头上,坚硬的木头瞬间砸破了慧娘的头。
“你……”
“安心的去吧,你的仇,我会替你报的。”秋娘又高高的举起椅子,奋力的朝慧娘的头上砸去,没砸几下,慧娘就瘫软着落了气。
秋娘推开窗扉,外面的一排莲花池里莲叶如碧,她将慧娘拖到窗边,绑了一块玩石,提着她的衣领扑通一下给推到了池中,转眼间就沉了下去。
美人魂消玉断莲花池,不过顷刻之间。
秋娘愣愣的望着满池茂密的莲叶,攥紧了拳头,转身拉上了窗。
打扫完房间之后,秋娘神色如常的待在房中。
张定馡亲自带人来找,自然一无所获。
府里很快挂起了白事,做了几场法事之后,来吊唁的人络绎不绝。在即将入土的这天清晨,张定馡和张益晁二人被发现在灵堂后的灵幡里媾和,气得张翁当场昏死过去,府里上上下下乱成一团。
祸不单行,张府的生意一落千丈,不少同行富家大族同时抢夺份额,倾轧产业,各管事搂钱跑路,张府已然危如累卵,而府中乱得连个拿注意的人都没有。
秋娘不能给张府以喘息之机,张府靠绸缎生意起家,后又与官场勾连,关系盘根错节如密密大网,府中张翁年事已高不主事,但子孙一辈枝繁叶茂,虽然折了一个张益昂,未尝不有其他人能稳定局面。
于是,秋娘又乘胜追击,在井中投毒,此毒炼于白毒伞,乃是其父毕生心血,初食无色无味,等缓发气绝身亡,已无药石可医。
至夜,府中果群魔乱舞,人人癫狂。
秋娘将手中的油灯丢至幕帷之上,火舌蹭一下蹿得老高,顷刻之间就将房屋点燃。
“爹,女儿替你报仇了,慧娘,你的命,我这就还给你,下辈子,愿你不要遇到我。”秋娘在浓烟滚滚中倒下。
一场大火,灭了张家,阖府无人幸免,绫罗绸缎珠宝玉翠尽毁一旦。
是非成败转头空。
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梨棠春》终
作者有话说:这篇故事写到这里就结束了,下一篇的话会写得轻松诙谐点,这篇写完心里特别难受。。。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