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愿意给我看了…?”
言瓷没说话。呼吸清浅匀长,气息全扑在左怜秋的肩窝里。
左怜秋声音很轻,几乎被完全隐没在空气里。半垂下的纤长睫毛微微颤抖着,掩去了她眸里所有情绪。
虽然从未亲眼看见,但她知道那疤痕的来历。
言瓷还在部队的时候出过一次很危险的任务,就是在那时被伤的。
一个身高一米九的强壮男人,一把锋利的军刀。在言瓷的背上划过去,刀锋深入血肉,从肩关节那个地方,一直将近到右腰侧。
只为了保护人质。
这些都是左怜秋派去的人跟医生打听得到的回答。那些医生甚至意味深长地看她,跟她说言瓷被送进来的时候,失血很多,强忍着疼痛在昏迷的边缘嘱咐许多许多遍,千万不要告诉她。
这也就是为什么,左怜秋得到消息的时候,言瓷在医院里已经躺了三天的缘故。
她推掉了所有事务赶到医院,看到的只是脸色苍白的言瓷安静地躺在病床上。而言瓷看到她时,脸上的诧异和慌乱一闪而过,而后便是恰到好处的虚弱的,一声姐姐。
像件易碎的瓷器了,纤细白皙的脖颈上青筋隐约可见,唇色很淡。往日随便往哪一站一坐就出来的气势也都消失。躺在病床上,不声不响,阖目养神。平静而安然。
又像只聪明的猫咪。知道左怜秋最吃她示弱撒娇这一套,床上也是,这时候也是。低低的,软软的叫姐姐,她就什么气都生不起来,一句追问责怪的话都说不出口。
左怜秋想象过无数次那道疤痕的模样,却一次也不敢想象那样的疼痛。
再后来,她从未提起过这件事,左怜秋便也充当失忆者。只在床上偶尔情难自制,抚摸她的背反被按住手时,恍惚一瞬。
浴室对着床的那边玻璃是透明的,其余地方则是磨砂。这只是当初左怜秋设计装修一点小恶趣味,没想到后来言瓷在这里洗澡时,为了不让她看见疤痕,宁愿侧身或正对着大床和床上的她洗。常常是窘迫得不行还故作镇定,左怜秋偷笑她,她也不生气。
言瓷半晌都没反应。两人维持着一个姿势,左怜秋又拍拍她的头:“小瓷?”
言瓷好像嘟哝了几句,大概是醉酒后无意识的呓语。
左怜秋好像被人打了一巴掌,又泼了盆冰水,猛然从暧昧的气氛中清醒过来。
言瓷还醉着。
每一句话,每一个行为,都是她现在不清醒的时候做的。
包括,现在。
她看了算什么?趁人之危?
一股酸涩感忽然在左怜秋心中爆开。
如果言瓷在清醒的时候愿意给她看,让她看,她会很开心。因为这意味着对方全身心的托付。是言瓷对她的,独一无二的信任。
可现在不是。
她看了,算窥探别人隐私么?
喜欢姐姐。
喜欢。
她的喜欢,到底是什么样的?
左怜秋从未有一天想明白过这件事。她自认善于揣测他人心理,却在言瓷这栽了跟头。
她无数次退缩过。不敢面对内心的情感,不敢猜测言瓷的想法。
过了年,她三十三岁。
她觉得自己天生命薄,活不长久。能活到五十岁,该是最幸运的事之一。
她觉得自己其实不应该和言瓷有这样的关系,她不适合爱人,也不配被人爱。左怜秋如是想。
这世上的美好,本该与她都无关。
但言瓷,是万千美好里,最耀眼,最让她幸福的一个。
这个,没有之一。
作者的废话:
最近更新速度减慢啦,开学后以后大概是周更。希望到暑假的时候我对怜秋和小瓷还有这样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