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个没有什么特长的班长。我个人是这样认为的。
爱好嘛,喜欢看班上同学每次因为我宣布某些事情的时候哀嚎一片的样子。
爽。
啊,还有喜欢看班上一个娘里娘气的男生一见到我们班的体育老师就两腿发软神色恐惧的样子。
体育老师高大威猛,作风严谨,上课如炼狱,班上几乎所有人上他的课时都叫苦不迭,我不叫苦,反而很喜欢,觉得能看到炼狱景象还蛮好玩。
当然,如果我没有被体育老师体罚的话,我会一直这么喜欢到底的。
有些痛,大概得发生在自己身上才能叫痛。我深刻这么认为。
“班长……哈……对!对不起!”
我挥汗如雨地斜了旁边这个正在跑步的娘里娘气的男生一眼,这人说话声音跟他娘姑娘似的娇滴滴的,要不是看到他短头发有喉结胸还一马平川,我就真当他是一姑娘了。
我越看他越来气,尽管很累但还是挤出精力来吼他:“你他妈给我闭嘴霍真!”
我们已经跑了四圈了,我此时又累又火,不想看见他,想离开他,想加快脚步。
他妈的任谁被老师喊去捉逃课的同学,回来本来是要上一整节体育课不解散的结果老师喊了声解散,在其他同学都在悠哉悠哉自由活动的时候,被喊去跟那同学一块在大太阳底下罚跑十圈都不会开心到哪去。
等我以为我终于甩掉霍真的时候,回头,不对,我甚至连头都没回,仅仅只是微微转个头,就发现霍真还是跟我并排跑在一起。
我喘着气问他:“你他妈为什么还在我旁边?”
霍真也喘着气回我:“我一直在你身边啊。”
我大脑还处于蒙圈状态,寻思了一会,心说他这是变相的说我跑得慢吗?
我在心里骂了娘,然后开始注意他的呼吸。
我发现,他的呼吸一直很稳定,就我的呼吸跟个坏掉的磁带一样时快时慢的。
“班长。”
我听见他叫我,我没多少力气应他,并且烦他,就没出声。
然后他就开始频繁地叫我,直到把我名字叫出来:“边青云!”
“叫个屁啊叫!”
“你不要讨厌我好不好,我不是故意的……”
“班长……边青云……班长……”
霍真那声气软得就差化成一滩水挂我身上了。我烦得不行,没理他。
虽然我可能跑得比他狼狈很多,但此刻我发现我体力其实还不错的,因为我发现我大脑很兴奋,觉得把霍真吊起来骂个三百回合都绰绰有余。
但在霍真又像个小鸟一样叽叽喳喳个不停叫我班长的时候,我又仿佛被抛进蒸笼里,霍真的声音在我听来极不真切。
头顶烈阳耀耀地照着我,我看着面前塑胶跑道白色的线,感觉它在逐渐变弯,仿佛是被烤熟了一样,甚至还模糊了,糊了,黑了。
耳道里不知道有什么东西,像北京高峰期高速路上一样,被堵得水泄不通。
然后我眼前一黑,身子往前一倒,最后的感知就是有一双手抱住了我的腰。
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有漫天红霞,无边大海,我站在浅水区对着落日陶醉自慰。
正当我要喷射之际,头顶飞过一只鸟,带着愉悦的鸟叫拉下一坨热乎的屎砸在我头上。
正中靶心。同时,我也醒了。
我带着满分的不悦看着面前的人。他大又圆的眼睛写满了慌张,一根手指头还戳在我发旋处,抵着我的头皮没来得及反应收回。
我一掌挥开他的手,坐起来,两手同时用上,仔仔细细地理好了我的发型,然后转过头看着霍真说:“乱吗?”
我等了半天,霍真这人还跟个智障一样呆着。我现在精力恢复点了,就特别在意我的仪表,正等我准备压下不耐烦再问一遍的时候,霍真磕磕巴巴地开口了:“不、不乱,很、很好看!”
我不信他,“你有没有镜子?”
“没有……”
我骂他:“废物。”然后看了看四周,想起来自己身上有小镜子,便摸出来对着镜子照。
“班长……”
“班长……”
“有屁快放!”
“你今天特别暴躁……我很……很害怕……”
我确认仪表得当就收回了镜子,然后掀开被子穿上鞋站起身就准备走:“滚回去上课,你害怕个——”
“屁”字没说出口,我腿一软就差跪地上了,霍真及时抱住我的腰,把我搀回床上坐着:“已经放学了,你低血糖,刚才晕倒了我就把你送到医务室了。”
霍真说着又从校服衣兜里掏出一块德芙巧克力,撕开包装袋递到我嘴边:“吃吗?”
我在巧克力和他眼睛之前来回看了几眼,想着不吃白不吃,张嘴咬了一口巧克力,一边咀嚼一边盯着霍真看。
霍真也盯着我看,但看着看着我就发现他耳根红了。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红了耳根,只是眨了眨眼,想到了我接下来应该做什么。
我咀嚼完了口中的巧克力,又张了张嘴,盯着霍真。
霍真愣了愣,又将手中的巧克力递到我嘴边,我慢慢靠近被咬了一半的巧克力,一边盯着霍真,一边慢慢将嘴唇往包装袋下边的位置移。
然后一口衔住霍真的手指头。
霍真手一抖,手中的巧克力掉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