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第二天一早韩清瑶被外面的吵杂声吵醒时,第一眼看到的不是尹天枢而是赫连天霖,小家伙不知什么时候溜过来的此刻正趴在韩清瑶的脸侧睡得无比香甜,圆乎乎的小脸蛋被帐篷里新换过的炭火熏的红扑扑的,看的十分可爱。
今天没有什么具体安排,韩清瑶不忍心吵他,便静静的在一旁陪着他。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门口传来一阵吵闹,小家伙皱了皱眉,揉着眼睛道:“不长眼的奴才,没见本皇孙正在睡觉吗?”
这句话几乎是脱口而出,气势十足,直接看笑了一旁的女人。
“姐姐?!”天霖终于清醒了过来,他一下扑到韩清瑶的怀里,撒着娇道:“你昨天跑去哪里了?我担心的一夜没睡呢!”
“姐姐去了一个很深很深的大洞里呢!”韩清瑶将他抱在怀里,用被子将两人裹着,道:“在那个大洞里姐姐看到了一只很大的老鼠……”
韩清瑶半真半假的给小家伙讲着探险故事,听得他两只眼睛放光,恨不得当初掉下去的是自己一般。
就在这时,门口响起赫连奉祥的声音:“瑶瑶,我方便进去吗?”
韩清瑶想了想还是起身套了件外袍才请他进来。
谁知一看男人的神色一股不详的预感便涌上了韩清瑶的心头。果然,赫连奉祥进来之后也不废话,直接皱眉道:“今日一早有人奏本,说天枢出卖军情,涉嫌叛国!如今人已经被刑部带走了,说是过几日便要三堂会审了!”
“什么?”韩清瑶几乎一下子跳了起来,皱眉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赫连奉祥低声道:“前几日在金山关附近抓到了一小股北疆残兵,在他们的身上搜出了一份绘制详细的关外六营地图,据说这份地图正是当年宁州之战前,尹天枢送个那时的北疆大汗达日钦的。”
“阴谋!这绝对是达日钦的离间计!”韩清瑶斩钉截铁的说道:“说不定这个首告就是达日钦的奸细!”
赫连奉祥将她按坐在榻上,道:“你可知首告是谁?”
“谁?”韩清瑶隐隐猜到这个首告的身份绝对不一般。
“燕王的女婿,唐旻。”
“大哥?!”韩清瑶惊呼之后眉头皱的更紧了。
在碾玉大捷之后,整个关外六营已经基本凋零,仅剩的碾州部队已经全数撤回金山关之内,由关内的燕王负责统领。而作为燕王的女婿,又是已故唐家遗孤的唐皓清自然而然就成了金山关的总兵。
当时韩清瑶他们过金山关的时候曾经找过他,可是恰巧他陪同有孕的妻子入京,所以未曾有缘一见。后来入京后韩清瑶便被关在了宫里,自然没有机会见过他。不过听唐皓瑾说,似乎在他们刚入京时他便因金山关附近有北疆小股部队出没而急忙赶回去了。
如果首告是他的话,那基本可以排除对方是细作的可能,那就只剩下有人利用唐皓清陷害尹天枢了。
韩清瑶此刻脑子飞快的旋转着,北疆、残兵、达日钦、地图、玉州、宁州、寒川……
看着韩清瑶低头沉思,一旁的天霖小心翼翼的扯了扯赫连奉祥的衣袖轻声道:“天枢堂哥不会是这样的!”
赫连奉祥点了点头,他自然和他们一样笃定尹天枢的人品。
“天枢怎么说?”韩清瑶突然抬头问道:“他并没有辩驳,反而认了是不是?”
“你怎么知道的?”赫连奉祥大惊,他道:“我也很奇怪,即便说对方有地图为证,可是地图上并没有署名,仅凭几个异族的证词天枢完全可以拒不承认,可是他却承认了!”
韩清瑶胸口泛起一阵酸涩,叹了一口气,道:“他不能不认!”
“难倒是父皇……?”赫连奉祥第一时间就想到了那个刻薄多疑、只知玩弄帝王心术驾驭臣下的父亲。
韩清瑶冷笑一声,道:“这次应该还真的不是那位!”
说完,她皱眉问道:“我能见一见他吗?”
赫连奉祥先是摇了摇头,却在见到女人眼底的失望时顿时又重重的点了点头。
只要她想,他一定能帮她办到,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都好。
庆王的动作很快,当天晚上韩清瑶就被秘密的带到了关押尹天枢的临时监狱,那是一个用圆木钉成的笼子,昨夜还是万人仰慕的大将军,如今却带着镣铐枷锁关在这连腿都伸不直的地方。
“瑶瑶!”尹天枢看到韩清瑶时并没有惊讶,他只是平静的笑了笑,眼中有些安慰,也有些不舍。他知道,她一定会来。
韩清瑶将手从笼子的缝隙里伸进去,轻轻的擦拭掉他脸上的一小块污渍,柔声说:“我都知道了!你做的很好!若是我,也会这么做的!”
男人的笑容僵在了嘴角,随后,那笑容越来越淡,越来越淡,最后终于消失不见了。
韩清瑶没有收回手,依旧摩挲着男人的脸颊,道:“你是你,他是他。我从未将你们混在一起过!”
尹天枢眼中一湿,没有说话,缓缓的闭上了眼睛享受着女人的抚摸。
“我今天见到俊扬了!在来这里的路上,皇后娘娘亲自带着他,他似乎又胖了不少!”韩清瑶道:“俊扬很乖,看的出,你将他带的很好。这些日子里你一个人当爹又当妈,辛苦了!”
“自己的儿子!有什么好辛苦的!”尹天枢咧嘴一笑,道:“以后,就得轮到你辛苦了!”
韩清瑶没有回答,却开口问道:“你还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有很多!”尹天枢转头蹭了蹭女人的手掌,道:“你知道吗?你太聪明了,很多话我还没来得及开口,你便已经知道了。和你在一起我其实已经习惯不去开口说什么了!”
男人顿了顿继续道:“可是现在突然又觉得有好多话想和你说,想说上一整晚,说上一辈子!”
四周跳动的火把将男人英俊的脸颊照的金黄,那双威震三军,令敌人闻风丧胆的黑眸此刻却柔情似水,只为了眼前的爱人。
“以后要照顾好自己,若是……”男人说道这里哽咽了一下,随后马上定了定心神,道:“俊扬是男孩子,你可莫要教养坏了!”
韩清瑶点了点头道:“放心吧,俊扬会被教的很好的。会像他的父亲一样,成为一名顶天立地的男子汉的!”
一句话说的尹天枢莫名的鼻腔泛酸,他自嘲的一笑道:“作为一名军人却无法战死在沙场上,算得什么男子汉?”
男人眼中的落寞与不甘震得韩清瑶胸口闷疼,却听男人幽幽的说道:“我答应过外公,要安黎民社稷,创百年盛世的!”
少年壮志未酬,血海深仇未报,关外六营之耻未雪,大渝边境未定,他真的不甘心啊!
韩清瑶一语不发,只是反手攥住了男人的手,对他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
你会做到的,一定会的!
不远处,赫连奉祥靠着墙壁听着两人的对话,双手攥的发白,他看着繁星灿烂的天空,仿佛看到了当年韩文昭笔挺跪在殿前接受皇帝问寻时所说的话。
“学生愿尽毕生所学为我大渝戍边荡寇,缔造一个万事昌隆之国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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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千里之外的朔州,凌府
凌严在书房里放下手中的书卷,走到院中准备活动了一下筋骨,却见不远处的小院里灯火犹亮,他叫过一旁的小厮问道:“洛城还在看书?”
小厮恭恭敬敬的回道:“会老太爷,小少爷还在练字,说是今日不写完一百遍《中秋帖》便不休息!”
凌严赞许的点了点头,道:“这孩子落了一次水,却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
凌家三代单传,到了凌洛城这里更是生了十七个姐姐才有了他,全家上下对他溺爱的过分,导致这孩子从小就不学无术,课业乱的一塌糊涂,偏偏这斗鸡走狗的本事不小,十二岁的小孩子俨然一副纨绔公子的做派,不单仗着父亲和爷爷的官位作威作福,更是逼得严家父子费尽心思把他安排成了皇孙的伴读。
凌严这当了一辈子御史,天天纠正其他人错误的人却拿这个孙子一点儿办法都没有,本以为这孩子这辈子就这么毁了,谁知一次落水之后,他发烧烧了三天三夜,醒来之后却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从此行为端正,礼数周全,更是一门心思的钻研学问,不单用常人不能想象的速度学会了琴棋书画,更是一心一意的研究治国辅政之道,弄得凌严这个一辈子不信鬼神的人差点没拜香台酬神。
老爷子手捻须髯笑的十分欣慰,看来这回乡还是十分明智的,至少远离了那温柔富贵乡之后这孩子能洗心革面,浪子回头,他这个官辞的还是很值当的。
“去,叫厨房给他熬些汤水,别累坏了身子!”老爷子急忙吩咐身边的小厮道。
“小少爷刚和厨房要了酒酿圆子,说是有些饿了!”小厮回到。
“这孩子一病居然连口味都变了!几乎没几天就要吃上一碗。”老爷子叹道,不过这些都无关紧要,他道:“以后叫厨房昼夜准备着,莫让洛城饿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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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的废话:哥哥终于出现了,有没有很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