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奔的骏马上,少年嘴唇紧抿,一言不发,只是拼命的骑着马往城里赶。
“冷释,你别担心!我避开了所有要害,只是出血而已!我就是吓他的!”韩清瑶扯了扯冷释的衣襟,声音明显不似刚才的虚弱无力,道:“进城不要骑马了!我们不能让人看到!”
少年还是一言不发。
“冷释!你是不是生气了?”韩清瑶扯了扯少年的衣襟。可怜巴巴的道:“别气了,你看我都这么是伤号了!”
“闭嘴!”少年罕见的呵斥道:“居然拿自己的身体设计,韩清瑶,我看你真的是欠管教了!”
知道冷释是心疼自己,韩清瑶扁了扁嘴,窝在少年怀里不敢说话了。
虽然冷释嘴上说的狠,到底还是在城门附近放弃了策马,而是施展轻功先回了左丞王府,随后抱着浑身是血的她一路跑回了驿馆。
看戏的众人刚刚回来,正兴高采烈的讨论着戏文的内容,一见韩清瑶满身是血的回来顿时就炸了营。
炎烈从地上猛地窜起,完全顾不得双腿因为长时间一个姿势钻心的麻痒,直接开门就冲了出来。
“怎么回事?谁干的?”他一边帮着冷释将韩清瑶放到床上,一边皱眉问道。
“慕容景!”冷释咬牙切齿的说出一个名字,便飞身出去请大夫了。
“慕容景?”炎烈微微一怔,果然是熟人,不然绝对没人能在冷释不死的情况下伤害韩清瑶半分。可,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慕容景会突然对韩清瑶出手?他不是一直都对她欣赏有加吗?难道是他们的行动暴露了?可若是如此域东的官兵早就应该到了!
“疼!”床上的韩清瑶的呻吟声打断了男人的思绪,只见她微微睁开眼,脸色惨白,她轻喘着一把抓住炎烈的手,泪眼婆娑的道:“炎烈,我好疼!”
炎烈那纠结了一个上午的心顿时化成了一滩水,他急忙蹲在女人床边,双手紧紧握着女人冰凉的手,哄道:“乖,忍一忍,一会儿大夫就到了!”
“我是不是要死了?”韩清瑶说着泪水便顺着眼角低落了下来。
炎烈心疼的直哆嗦,恨不得这一剑是捅在了自己身上。男人眼圈骤然一红,抚着女人汗湿的脸颊,轻声哄着:“不会的!你不会有事的!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早上我的话是真的!我真的不喜欢铁勒,不喜欢北疆,不喜欢睡在硬邦邦的地上,不喜欢吃那些臭臭的肉干!”韩清瑶喘息着攥着男人的手,一边流着眼泪一边说道:“但是,我喜欢你,所以我都可以忍!”
炎烈听到了自己心间花开的声音,此刻他很想抬手抽自己一个耳光,好证明自己并没有在做梦。
而随即,一股滔天的愧疚感便席卷而来。他自己的是多混蛋才去怀疑女人的心,她一个无比尊贵的大小姐没名没分的跟着自己,天天跟自己睡在地上,吃的喝的没一样上得了台面,却没有过一句怨言,还费心帮自己和部落谋划,他居然还怀疑她?还冲着她发脾气?
男人越想越觉得自己混蛋,于是真的就抬手扇了自己一个耳光。
“哥,你疯了?”一旁的众人直接懵了,博尔巴望更是直接惊呼出声。
男人的手被韩清瑶一把抓住,她急急的喘息着,有气无力的柔声道:“别打,我心疼!”
炎烈这个百炼钢被女人的一句话顿时变成了绕指柔,急忙说道:“好!不打!不打!”
博尔巴望看着这样的哥哥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实在太诡异了!
这时,大夫已经被冷释给扛了回来,虽然他年纪并不老却也不年轻了,如今被倒空着跑了一路已经是头晕眼花,缓了好半天才算恢复了些,结果入眼竟然都是一屋子短发的北疆蛮子,顿时三魂七魄吓没了一半。
就见韩清瑶的眼皮开始越来越沉,终于再也承受不住的闭在了一起,炎烈顿时就慌了,冲着大夫吼道:“愣着干嘛呢?过来看病!”
域东师爷赶紧做了翻译,大夫打着哆嗦上前诊了脉确定没伤到内脏之后才松了一口气,他帮女人做了缝合,过程用了百分的小心谨慎,他是真怕有个什么不慎惹了这帮蛮子,把他直接活撕了。
一切处理完毕,大家送走了大夫,冷释不放心其他人,亲自跑去煎药,而炎烈则坐在女人床边看着她沉睡的侧脸。
就在这时,只听门前一阵的车马喧嚣,驿丞弯着身子的在前引路,而他身后的居然是左丞王世子慕容珏。
慕容珏虽然已经过了四十岁但是因为保养得当,看上去不过三十多岁的样子,若是不知情的人定然会将他和慕容景这对父子当做兄弟。
男人一进驿馆便是一皱眉,对着身后的随从说道:“怎么能让客人住在这么破旧的地方,去联系礼部,请客人移去鸿胪客馆。”
后面的人低头应声,慕容珏继续往前走。驿馆不大,没几步便到了铁勒众人所住的院子,驿丞对着院里晒太阳的众人高声报道:“左丞王府世子前来拜会铁勒部族长大人!”
众人眨了眨眼睛,没听懂!
一旁的域东师爷吓得一哆嗦,连滚带爬的跪倒行礼,随后才想起来急忙用大渝话又说了一遍,而博尔巴望又用北疆话报了一遍,众人这才听懂,急忙跪下行礼。
慕容珏的免了众人的礼,炎烈这才皱着眉不急不缓的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两人互相行礼,却骤然又尴尬了,因为,他们语言不通。于是,赶紧将域东师爷拉过来,让他将域东话翻译成大渝话。
慕容珏先开口道:“今日之事我已经得知,确实是小儿的过错。我特意带了宫中御医前来为夫人诊治。”
说着他一指旁边跟着的一个白胡子老头,示意此人正是宫中御医。
炎烈本来不善的脸色好了很多,两人静静的等着,过了一会儿,御医诊断完毕,说的和那个大夫差不多,毕竟只是个外伤,叫了华佗过来也说不出什么花样来。
接着慕容珏又说了一堆乱七八糟的寒暄的废话,最后便带着人浩浩荡荡的走了。
不过他的态度已经和上次炎烈见到他时完全不同,多了些客道和刻意的亲近。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鸿胪寺和左丞王府的人便来到了驿站,将众人恭恭敬敬的接进了鸿胪客馆。众人刚开始并不懂,个个还悄悄抱怨域东人没事闲着移来移去干嘛,结果一到地方都傻住了,只见眼前红墙金瓦,雕梁斗拱,气派非凡。
“哥!这可真漂亮啊!”博尔巴望睁着大眼睛道:“你说王宫是不是也这样?”
“我怎么知道!”炎烈看似镇定却早已经被这里的奢华所震撼,不过他板正着身子,不漏半分怯色,道:“都收敛点,别跟没见过世面的村妇一般!你看看人家冷释!”
众人被他提醒,个个转头去看冷释,只见少年面色平静,腰杆挺直,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
“他平时不也是这个样子!”一个人说道,其他人跟着嗤笑。
众人在里面安顿好,韩清瑶却还没有转醒,炎烈不由得担心不已。
“她只是累了!”冷释坐在床边,用温水浸湿了软布巾为韩清瑶擦拭手脚,道:“为了筹划这件事,她劳心劳力,让她好好休息休息吧!”
炎烈又是一阵自责,不过他也没自责多久,因为韩清瑶倒也没让他担心多久,当天晚上便幽幽醒来了。
听炎烈说完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她看着自己睡的高床暖枕微笑着说道:“看来左丞王是承认我们了!”
这时冷释已经打听好消息,原来就在当天,此事便已经传到了王城之中,域东王大怒。命令大理寺严查此事,结果大理寺动作很快,第二天便结案了。此次案件中共有五人受伤,损失马匹300余匹,虽然最后追回200余匹却还是有些彻底跑失。而最重要的是此次共跑走大渝战俘210名,其中不乏有大渝将军一级人物。而这些人至今下落不明。
查实是因御马场中有人买卖男童以供淫乐,男童愤恨不平下毒将众人毒死,以至于直接导致了马匹无人管理而失控冲入演武场,战俘趁机夺马而逃。
于是域东王先是斥责了丹阳王和赵王教子不严,罚俸一年,命令慕容询和慕容拓两人闭门思过,三年内不得启用。兵部因管理战俘不善上下官员被罚俸半年。御马场全体人员被毒死的不予追究,没死的革职查办。御马监的大太监王焕御下不严,又因私宴调走御马场人手,直接导致如此严重的事件,革职查办。
而慕容景由于发现异常并及时提醒而得到了域东王的表扬,并因他处事果断特指派其担任巡防营副统领。
圣旨一出整个朝堂震惊,这帮老狐狸自然不会相信这一切只是巧合,虽然没有证据,但是从最后的结果来看,整个左丞王府无疑是这次事件的最大赢家。本就忌惮他们的众朝臣不禁对这个最近一直保持低调的左丞王府暗自竖起大拇指。左丞王府果然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只一件事情,就除掉三个政敌,孙子又得了巡防营的官职,说它是一箭四雕一点都不过分。
在众人的恭维声中左丞王慕容炳手捻须髯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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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的废话:四更走起。。。